“多少工资?”
“一千块!”说起这个沈琏就雀跃起来,他可以请文叶烟吃好吃的了!
文叶烟的反应却很泼冷水,“哧,一千块,你这么缺钱为什么不找我要?”
“啊?”沈琏从未这么想过,他当文叶烟说的是借,“借了要还,我还不起。”
“我先前怎么跟你说的?”文叶烟语气强硬了起来,“当下重要的是什么?是你的学习,是你即将参加的高考,你当时答应得……”
哦,仔细想想沈琏也没说过会这么做,当时他们就因为这个闹了一阵,最后莫名其妙的和好,这事儿也没重提。
文叶烟以为沈琏会乖乖听他的话,结果这小子只是表面乖,背地里和他背道而驰。
“成,你非要挣钱,你干什么不好,偏要去那种地方。”文叶烟让沈琏坐在长椅上,自己则站着俯视他,“我说你段考考成那样,期考还没信心,你真是要气死我。”
沈琏倒是在老师那儿听过类似的教育,但他死猪不怕开水烫,老师怎么说他,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心脏像掉进无底洞,一直坠啊坠。
他怕文叶烟走掉,那他真是完全追不上了,便两手都抓着,仰头不安地看文叶烟:“我就是怕你生气,我、我全部都告诉你,你不要生气。”
文叶烟冷酷:“说。”
“你坐,坐。”沈琏非要文叶烟坐下才微微安心,手还是要抓着,他无意识把文叶烟的手当作减轻压力的东西,手指轻轻掐上面的肉。
文叶烟:“……”不太气了。
“我要存多一点钱,这样毕业之后,就可以去海的对面了。”沈琏低头说,“我不想……再住在这里。”
文叶烟有些惊讶,他知道沈琏自小父母双亡,由现在的沈家收养,沈家对他算不上视如己出,但沈琏从未抱怨过半点,他便以为沈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原来沈琏心里居然藏着这样的想法。
“我已经不记得我的爸妈长什么样了。”沈琏轻声说,“他们说我爸爸是被妈妈害死的,我妈妈……是个妓女,她是病死的。”
文叶烟喉咙一紧。
“所以叔叔一家都不喜欢我。”沈琏说,“和讨厌自己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是非常,非常不好的。”
“你是好孩子。”文叶烟低下头靠近沈琏,声音带着温柔的安慰,“你是好孩子。”
沈琏握住了文叶烟的手指,握得很紧很紧。
“……十岁的时候,我就想走了。”沈琏缓缓说,“可我没有钱,在外面会饿死,所以我要钱,存够一千块就走,存到今年,终于存够了。”
“我会去高考的,但是考完,我要去海的另一边,我想去那里重新开始生活。”
可文叶烟知道,当下一千块钱根本不够一个人生活,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支出?但这是沈琏十岁就开始埋下的希望,他不忍心打破。
一千块……
一缕闪现的思绪几乎转瞬即逝,文叶烟抓住了。
……他和沈琏争吵那段时间,沈琏曾拿过一个铁皮盒子来向他求和。
他记得贴合了装满了零散的钱,目测大概是,一千块左右。
“上次你给我的铁盒子里,是……”
“我存的钱。”沈琏闷闷地说,“从十岁开始存起来的,就存了那么多,所以才想要打工。”
“为什么要给我?”文叶烟怔愣地问。
“我……我嫉妒你了,这是不对的。”沈琏说,“所以想让你原谅我,可你什么都不缺,我只有这些钱了。”
“你……”文叶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个傻子,脑子转不过弯的傻子,因为自己冒出来的、完全影响不到别人的小情绪,就把自己的全部都给了出来。
沈琏曾经把他对未来所以的希望,轻易送给了他。
他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笨啊,你。”文叶烟终于说,他抬手绕过沈琏的肩,将沈琏的脑袋按向自己,“我要是个坏人,你就完了。”
“你不是的。”沈琏小声说,他感觉文叶烟已经不生气了。
“好吧,我被你说服了。”文叶烟转脸亲了亲沈琏的额角,“你还是我的乖乖。”
沈琏心间被欢喜环绕。
“不过以后都不要去了,那儿真不是好地方。”文叶烟说,“那个谁,会带坏你的。”
“嗯,不去了,从上个月开始就不去了。”
“上个月?那工资怎么到今儿才给你?”
“本来上个月就要给的,但是王树荣的爸爸不给我。”沈琏说,“他还以为我是小偷,打我。”
“打你?!”文叶烟震愕。
“不过今天王树荣多给了我两百块。”沈琏还美滋滋的,“我请你喝饮料。”
“他敢打你?!”文叶烟怒道,愤然起身,“这事儿没完!”
文叶烟要替沈琏讨回公道,但沈琏拉着他不让他去。
网吧里可都是王树荣认识的人,他去肯定捞不着好处,打架不好。
沈琏早就释然了,现在他只想回去看书复习。
两天的考试转瞬即逝,沈琏从最后一科的考场出来时,表情还保持着巨大的迷茫。
并不是他考得太差,而是……
太顺了!
他居然每道题都会写!连最难的题都写出来了!并不单是理综如此,之前的所有科目,他都答得很好!
因为每道题好像都认识似的,全在文叶烟划的重点上。
文叶烟简直太厉害了。沈琏佩服得五体投地。
期末考结束后,这学期就算过去了,学生可以放假休息两天,等老师们把成绩算出来,再开个散学典礼,就正式进入愉快的寒假。
岛滨这秋不秋冬不冬的气候,仿佛也以此为契机,迎来了冬季的第一个寒潮。
“冬天怎么还下雨啊?”文叶烟吸着鼻子,对屋外稀稀拉拉的雨水感到无语,他原本还不把这儿的冬季当回事儿,零下都没到,不足为惧。但这雨一下起来,伤害瞬间乘十,空气中的寒冷粘稠地攀附在人的身上,丝丝缕缕地渗透,穿多厚的衣服都没法抵御。
“暖气都没有,怎么活啊?”文叶烟不太形象地把手收进袖管里揣着,向纪老太太抱怨,“空调都不让我开。”
“电费不要钱吗?”纪老太太说,她把汤婆子给了另一个伏桌写字的人,“小沈,抱着这个,暖和。”
“哦谢谢姥姥。”沈琏接过来,烫呼呼的大圆盘往衣服里一塞,好舒服。
“我也想要。”文叶烟红着鼻头可怜巴巴,“我感冒了都。”
“昨晚叫你记得关窗你就是不关,怨得了谁?”纪老太太哼声说。
“你给我煮碗糖水吧,好姥姥。”文叶烟把下巴尖缩进领子里,自下而上的看着纪老太太——他打动任何人,只要他想。
纪老太太翻了个白眼走去厨房。
文叶烟马上伸脚碰了碰沈琏,“过来过来。”
沈琏以为他有什么事,就过去了,然后被他抱住,手不规矩地伸进外衣里触摸他暖洋洋地身体。
“给你给你。”沈琏把汤婆子给他,但文叶烟不要,非要用沈琏。
“我叫你来是为了让你兑现承诺。”文叶烟说,“不是叫你来写寒假作业。”
“明天成绩才出来。”沈琏说。
“怎么,你还没信心?”
说实话,信心十足,沈琏实在想知道文叶烟是如何预料得那么准确。
文叶烟把沈琏抱在自己身前,用脸蛋去贴沈琏温暖的颈侧,他低笑:“你觉得,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
沈琏:“有的,你不会洗衣服、晒衣服、做菜煮饭、洗碗拖地、用老人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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