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琏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对自己动手动脚。
“你怎么不站前边儿?”文叶烟问。
“一直站这。”沈琏面无表情地说。
“为什么呀?”文叶烟化身为好奇宝宝,在这个无聊的问题上钻研。
沈琏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有什么可为什么的,从小学到现在,他就是站在最后一位,向来如此,就是这样。
“不知道。”沈琏一板一眼地回答。
多亏他这副还未长开的稚嫩模样,用这等失礼的语言语气和文叶烟对话,也没激起对方的半点不满,反而还有种逗弄小孩的趣味在。
“你今年多大了?跳级上来的?”
沈琏嘴角轻轻撇了一下,他不喜欢这个问题,他是班上最年长的,却也是男生中最矮的。
文叶烟当他害羞了,觉得这小孩还挺可爱。。
“以后咱俩就是同班同学了,你得多关照关照我啊。”文叶烟笑着说,还轻撞一下沈琏的肩,释放他饱满的亲和力。
沈琏终于转头正视起文叶烟,他的审美观正常,但情感迟钝淡泊,这人长得好看,但和那些长得一般的、丑的也并无太多差别。
唯一不同的是,他居然会让自己“多关照关照”。
可沈琏连自己都关照不过来呢。
他只能遗憾地摇摇头。
文叶烟:“?”
主席台上,最后一位领导慷慨激昂地喊道:“开学典礼到此结束!”
热烈的掌声响彻整个校园,所有队伍一哄而散。
文叶烟的注意力被短暂转移,再扭头一看,那个小个子同学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无踪影。
腿不长,跑得倒挺快。
文叶烟不喜欢人挤人,就退到和教学楼方向相反的树下,等人少了再上去。
“嗨!”
文叶烟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他早就看到沈燕燕朝他奔来,故意绕到他身后,于是也装作吓一跳的模样回头,眉眼弯了弯,“早啊。”
刚受到全校瞩目的沈燕燕怀揣着自信满满来到文叶烟面前,想展现自己落落大方的一面,但文叶烟一对她笑,她又塌方了。
他怎么能笑得那么好看?
“你刚才……看到我了吗?”沈燕燕扣着衣边,小声问。
“看到了。”文叶烟说,“真了不起啊燕燕。”
“!”沈燕燕心脏快不行了,想笑又想哭地看着他,“我、我可以叫你,叶烟哥吗?”
“成啊。”文叶烟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多了个可爱的妹妹,我赚了。”
此时沈燕燕脑子里就只有七个字:
他一定也喜欢我!
但好景不长,闺蜜小恩不合时宜地呼唤她,文叶烟抬了抬下巴示意,“你朋友叫你了,快过去吧。”
“好。”沈燕燕乖巧地答应,转过脸,心里对小恩涌出深深埋怨。
文叶烟来到10班的教室时,里边已经坐满了人,班主任在讲台上说事,一看到文叶烟出现在教室门口,便立刻迎上来,对同学们说:“这位就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文叶烟,大家掌声欢迎!”
“啪啪啪啪!”
文叶烟:“……”
“来,和同学们打个招呼。”班主任亲切地拍拍文叶烟的肩膀。
文叶烟只好来到讲台上,“你们好,我叫文叶烟。”他转身在白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是端端正正的楷书,然后接着说,“帝都人,这学期转来咱们班,请大家多关照。”
同学们也很给他面子鼓起掌,不少人小声讨论,想不明白帝都的人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他的座位昨天就选好了,靠窗倒数第二桌,主角专座。
文叶烟下了台,班主任还在围绕着他说,什么让同学们多和他交朋友,带他适应陌生环境云云。文叶烟不傻,瞧出了班主任过分的关心,但这还在可容忍的范围内。
文叶烟。
在教室的最角落,沈琏像颗发芽的小草,慢慢从书墙下探出头来,遥望着另一端的文叶烟。
原来是他。
沈琏才想起来,自己淋雨去接沈燕燕时,就见过了文叶烟。
文叶烟大概也想不到自己这么个风流人物,居然也会有被人转眼就忘的时候。
之前这个人无关紧要,不过现在不同了。
沈琏拿出纸笔,开始认真写着:20xx年9月1日,文叶烟坐在第一组倒数第二桌,今天穿白色衣服蓝色裤子,桌面上有两颗鸡蛋,一包牛奶……
还有什么?
沈琏实在看不见,便放下了笔,低头揉了揉肚子。
饿了。
文叶烟撑下巴望着窗外,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有人偷看他。
一般人偷看他总能有所觉察,窥探的目光像针刺那样不太舒服,但他已习以为常。
但是现在他感觉到的却是——
细细的羽毛在他后颈轻轻柔地蹭。
怪痒的。
第7章
文叶烟的脑中莫名浮现出一个矮小的身影,没睡醒似的一直低着头,又静又淡,像白开水似的。
这么看他的确不是小孩,没哪个小孩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想着想着,文叶烟困惑了起来。明明刚见过,还留下印象,可他怎么也想不起那小个儿的样子了。
那张不足巴掌大小的脸好像蒙着一团雾,怎么也拨不开。
文叶烟的视线在教师的每一处都游走一番,仍是没找到那个人。
奇了怪,莫不会是只小鬼吧?文叶烟心想。
新环境比他想象中枯燥,所谓早读就是举着书,跟着音频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往外蹦,这种练习口语的方式让文少爷匪夷所思。于是他只能纠结起唯一一个有意思的点——那个小鬼到底在哪?
“哎,同学。”文叶烟敲了敲前桌的椅背。
对方转过头,是个戴眼镜的短发女生。
“啊,是你,昨天见过的。”文叶烟放下撑腮的手,端正地搁在桌上,“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叫张汶,是班长!”隔壁桌的男生立刻答道,那语气,颇有起哄的架势,看来一直注意着文叶烟。
“继续读你的。”张汶横了那男生一眼,又清了清嗓,对文叶烟说,“有什么事吗?”
“张汶,是哪个汶?”文叶烟问。
张汶便写给他看。
文叶烟指着这个字笑了,“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个文。”
他太懂得如何拨动少女心弦,仿佛他说的每个字、他流露出的每个眼神、嘴角的每个笑意都是意有所图。
但不过本能而已。
“是、是啊。”张汶的耳朵可见的红了。
文叶烟又问:“咱们班上有没有个子小小的、皮肤很白,不怎么爱说话的人?”
张汶想了一会儿,才恍然道:“你是说沈琏吗?”
“他叫沈琏?”
“对,坐……”张汶找了一圈,指着教室最里头的角落,“坐那边!”
文叶烟往过去。
恰巧沈琏探出头在偷窥,猝不及防和被偷窥者的目光一撞,他慢半拍缩回去。一下就藏匿无踪。
“我说呢。”文叶烟失笑。
早读结束铃声一响,班上的同学不约而同对文叶烟窃窃私语,女生们讨论他的外貌,男生们则开始泛酸,觉得他太装太招摇。
条件过于优越的人融入一个集体也不容易。不过文叶烟暂时没将这些放在眼里,他拿起今早带出来的早餐,过了那么久,他吃不下了,便要扔了。
垃圾桶在教室的最后,文叶烟走过去,看见了趴在桌上睡觉的沈琏。
垃圾桶就离他不到半米远。
这小东西坐在椅子上脚都要够不着地。文叶烟仍旧觉得沈琏在高中的班级里很诡异,可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其他人对沈琏的存在已然习以为常……倒不如说,他们都没注意到这里有个沈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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