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弄不明白陆词的行为逻辑。
又要主动亲他,又不许他来主动亲。
汤铮脸都憋红了,他很想摸一摸自己,太那啥了,不好意思碰,只能坐着一动不动,晕头涨脑地等待热度消退。
他想,可能陆词只是寂寞太久了,想找个人亲嘴玩玩?
干嘛要找他啊?因为他老实可信吗?
汤铮郁闷地问:“那我们现在这算什么啊?”
陆词含含糊糊地说:“不知道……”他一颗心小鹿乱撞,好想好想问汤铮愿不愿意做自己的男朋友,可他暗恋了汤铮两年,只怕被拒绝以后再提不起勇气,也许不如继续保持模糊暧昧关系,便说,“下回我还想亲了,再来找你。”
汤铮被驯服地说:“哦。”憋了憋,问,“我能去卫生间不?”
陆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尿急啊?”
这时候,老实人的坏处就完全体现出来了,汤铮不撒谎,无比诚实地说:“不是,亲你亲应了。”
陆词怔忡,一句“你特么真的是直男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了,憋红脸,无言以对。
汤铮还眼巴巴地看着他。
陆词问:“你看着我干嘛?你要去就去啊!”
汤铮得到他的允许,才起身去卫生间,像是沉进海里,悄无声息,他基本不敢发出什么声音,怕恶心到陆词,过了会儿实在是想喘气,就把花洒打开,接了些水。
等他从浴室里出去时,陆词已经不在客厅了。
汤铮在家里转了一圈,然后停步在陆词的卧室门口,敲敲门问:“你在家吗?小陆。”
陆词回:“在。”
汤铮想跟他说说话,但他的社牛症突然失效了,想来想去,问:“你饿不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陆词有点不耐烦,说:“你现在先别吵我。”
好像是在忙什么,没空搭理他。
汤铮不禁浮想联翩起来,想到这,他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一声响。
拍散龌龊念头。
隔着门,陆词问:“你干什么?”
汤铮说:“没什么,打蚊子。”
冷静下来以后,陆词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的吊灯,他把纸巾随意地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了,再把手机拿过来,重新打开,看看刚才是错过了谁的电话。
然后发现自己是把奶奶的电话给无视了,奶奶连打了七八个电话。
陆词不免头疼起来。
他拨回去,刚“喂?”了一声,奶奶就着急地问:“你刚才怎么不接电话?奶奶还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
陆词撒谎说:“没有啦,只是手机正好没电了,放在那充电,我又不小心睡着了,才睡醒看到。”
奶奶松了口气:“我想想也是,可能我宝睡着了。”
陆词是奶奶带大的孩子。
他小的时候刚生出来没多久,父母就一起去外地工作,把他交给的奶奶抚养。他奶奶是旧社会的名门闺秀,养他不像是别家老人一样当成小猪小狗似的喂饱穿暖就好,每天把他打理得可可爱爱,还擦香香。
有时,陆词想,是不是因为她是个臭美的老太太,所以养出来他这个臭美的小孙子。
但就算奶奶再宠爱他的,小朋友嘛,还是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
后来他到上学年纪,父母把他接走了,他被奶奶养得乖巧听话,读书自觉,爸爸妈妈一点也不用为他操心。
小时候懵懵懂懂,被爸爸妈妈夸两句“文静乖巧”就觉得是最好的。
久而久之,就愈发的无话可说。
不像他在奶奶身边一样,什么鸡毛蒜皮点大的破事儿他都能跟奶奶叨唠个没完没了。
奶奶还很爱听。
后来,在他十四岁时,父母发现他的性取向,家里爆发一场大战。
父母没有相互指责,一致认定是奶奶的过失,导致他好好一个男孩子却半道长歪,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去了。
那段时间可真难熬。
他被打,被罚跪,被教育,被扔掉了屋子里所有跟女性化有关的东西,所有颜色稍微粉一点的东西,挺荒唐,甚至包括粉蓝色的包书纸。
罚他骂他,他就受着,但是陆词不哭,也不说会改。
倔得狠。
父母折腾了他一年,发现毫无效果,他阳奉阴违、打死不改,能有什么办法?
想了想,两人高龄要了二胎,再生了一个。
大号废了,就练个新号。
现在弟弟已经快到上学年纪了,是爸妈从小放在身边养大的,跟他不一样。其实他的弟弟还是蛮可爱的,也亲近他,见到他的时候会奶声奶气地喊“哥哥”,很听他的话,但是妈妈一看到就会把弟弟抱走,不准弟弟跟他玩。
有一次,陆词在边看剧边吃零食,弟弟走过来,踮起脚,扒在桌子边上,流着口水看自己。
他就喂了弟弟一个果冻,弟弟捧着果冻吃了一半,妈妈看到了,走过来生气地一把夺了过去,当着他的面把果冻扔进了垃圾桶里,把弟弟抱起来就走,边走还边说:“看你嘴馋的,不是跟你说了好几次了吗?不准乱吃东西。”
“吃零食不健康!会蛀牙的!”
“还有小朋友吃果冻噎死!怕不怕?”
陆词没话说。
他觉得弟弟也挺可怜的。
暑假差不多两个月,陆词在出租屋住着拖了大半个月才回家,住了没两天就去奶奶家度假,一直到快开学,才回家捏着鼻子、度日如年地待了最后一星期。
要不是因为还能跟汤铮互通消息,就他家那气氛,他真的熬不住。
陆词问:“什么事啊?奶奶。”
奶奶说:“我跟几个老姐妹一起去旅游,过几天路过你那,我能不能去看你啊?”
陆词笑了:“怎么不能啊?哈哈。去哪玩啊?”
汤铮在门外隐约听见了陆词的笑声,好像是在跟谁说话,笑得可开心了。
汤铮心里是又急又痒。
陆词先主动亲他,引得他反亲了,现在却撇在他一个人在这焦虑难耐,竟然若无其事地跟别人说笑去了?!
在说什么?
难道是在嘲笑他吗?
话说回来,陆词说他也是初吻是真的吗?
可是陆词那么有魅力,对付爱慕者也游刃有余,跟他这种愣头愣脑的青瓜蛋子完全不同。陆词那么爱撒谎骗人,会不会是骗他的?
在这瞎想也不是回事儿,汤铮打开冰箱开始做晚饭。
陆词继续聊,他就继续做。
陆词一口气跟奶奶聊了两个钟头,等他聊完出来吃饭,一开门,看到餐桌上摆满了五个菜,惊了一跳:“今天怎么做这么多菜?”
汤铮在围裙上抹手说:“不多吧。”
有蒜蓉粉丝蒸虾、乱炖排骨、油炸炒青菜、冬瓜肉丸汤和皮蛋豆腐,全是陆词爱吃的。陆词想,这什么意思?亲了我以后给补偿?
他说:“做这么多菜,明天得吃剩菜了。”
汤铮连忙说:“剩菜我吃,明天我给你做新的。”
汤铮好希望陆词看自己一眼,给个笑脸。
结果陆词只是低着头,可有可无地“唔”了半声。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讨好到位。
着急。
今天汤铮特别斯文,都不敢在陆词面前呼噜呼噜地大口吃饭了,好像有了某种包袱。
他没说话,陆词没开口。
一直到收拾完碗筷,洗好衣服,上床睡觉,汤铮才恍恍惚惚地意识到自己一晚上都没跟陆词说上一句话!
从来跟失眠无关的汤铮今夜竟然破天荒的失眠了,当他睡着以后却做了个黏黏糊糊的梦,梦里他不光亲了陆词,还做了更过分的事情,却像是笼在一团迷雾之中,什么都看不清。
把他给急得,醒过来以后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而且,他睡过头了!
已经早上10点了!
他早上没课,但陆词有啊!要迟到了!
结果汤铮匆匆忙忙起了床,打算去叫陆词,却发现陆词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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