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事他其实干过很多,小时候有意和秦殊身边的同学打成一片再打听对方的消息,或是后来在国外培养出两人几乎重合的交友圈。
然而这一次,或许因为心境改变,他居然从本该习以为常的行为里尝出几分忐忑来。
这次他的目的不是单方面地黏着秦殊,而是带有赎罪意味的陪伴。
——即使对方并不需要他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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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孟麒的说法,如果秦殊不留在寝室,那十有八九会去校会的活动准备室——从用途上说更像杂物间,唯一的好处是插座自由,也不会有人打扰。
林芜白天有课,熬到下午三点才解脱,给孟麒发了条消息确认就径直向综合楼跑,去的路上还没忘记点两个外卖——以他对秦殊的了解,如果时间不允许身体也不抗议,那他哥忙起来省一两顿饭也在意料之中。
五分钟后他敲开准备室的门,像开学时候一早守在秦殊寝室门口那样,略微喘着气张手抱住对方,贴着耳朵叫了声哥。
“找到你了。”
秦殊似乎愣了一下,才忍不住轻笑出声,没去深究眼下的情景是否需要上升到“找到你”的高度,当他是像平时那样黏着自己才跟过来,就抬手摸摸林芜的脑袋,温声道:“怎么猜到我在这里的?先进来吧,手上的事快弄完了,晚上陪你去吃饭。”
很意料之中的发展,想也知道他在秦殊心里的优先级高于工作或学习——林芜将一晃而过的窃喜压在舌尖,说出的话还是遵从理性:“不用啦,我点了外卖,很快就到了。哥,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我就是过来……嗯,就是想待在抬头能看见你的地方,然后自娱自乐。”
对常人而言有些荒诞的行为,放在他们之间却已经很平常。秦殊也不多问,纵容地捏捏他后颈,像让进一只缠人的猫,又在一干杂物间替他找了个能落脚的地方——不知什么活动需要用到的泡沫垫。
“凑合坐吧,这里没有椅子,”他指指房间角落同样被杂物占满、勉强清出一块放着电脑的飘窗,“或者你想和我一起坐那里……”
林芜摇摇头,从善如流地在地上坐下来,抱着膝盖看他,认真道:“还是算了,离你太近的话我会忍不住。”
忍不住凑上去,贪恋肢体接触,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秦殊大概听懂了,眼神就沉下些许,又很快恢复寻常,低下身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将一缕略长的鬓发别到耳后,垂眸望着他的眼睛,语气温和得像在同他商量:“今天不行,这两天太忙,要是不小心冷落了你……别怪哥哥,好不好?”
即使对视过无数次,林芜依然会在撞进他视线时难以自制地心动,像猝然陷入某个温柔织就的完满梦境,他知道开端与结局,却还是愿意无数次遍历。
尤其是现在,或许因为连日忙碌,秦殊眼里那些惯常的面具性的温柔就沉下去,显出更多真实的东西来,就也像触手可及的深情。
太难了——林芜有些恍惚地想,在心上人身边保持理智且互不干扰的状态,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他只是同秦殊对视一眼,都会心跳加速指尖发麻,按捺不住想触碰对方的冲动,就更遑论更长时间的独处……
所幸下一秒电话铃声响起,将他从不合时宜的冲动中惊醒。
“外卖到了吧,我去拿……”他深吸一口气,借着站起身来仓促地抱了抱秦殊,“哥,我尽量不打扰你。”
第64章 放松
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电话铃声又响起来,林芜还以为是外卖员打来的,正想挂断,却发现屏幕上的号码熟悉也陌生,是个许久不曾出现过的联系人。
——他那位忙于研究、最近似乎又去了P国闭关的神奇母亲。
他花了一秒认真思考他妈丢了手机又被别人捡到的可能性,觉得是本人也不无可能,就一边在一众外卖里寻找自己的那一份,一边接起电话:“嗯,是我,怎么了妈……”
事实证明对面的确是本人,他母亲像往常一样略过寒暄,开门见山地直入主题:“小芜啊,还记得你之前问我的王老师吗?王晗,你们学校的那个。”
话题比他想象中还要跳脱——林芜“嗯”了一声,踢着一小块石子一路往回走,一边漫无目的地想别人家爸妈给孩子打上大学以来的第一通电话是不是也这么跳脱:“记得,怎么了?”
“哦,是这样,他这个月要到M市办一场个人画展,你爸和我的不少朋友都会去,你认识的,那些叔叔阿姨,还有你以前的老师……这是他第一场个人展,才入行,托我替他引荐,于情于理我是该去一趟,但你也知道,我人在国外不方便回去……”
“小芜,你要是有空,就替我去一趟吧。”
话里话外还是拿他当工具人——林芜看了一眼艺术学院所在的方向,对替亲妈跑腿没什么兴趣,倒是挺想见一见以前的老师:“行啊,如果有空……”
——如果秦殊答应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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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连续熬夜会使得反应迟滞,过于忙碌会导致对情绪的控制程度有所降低,惯常严丝合缝的面具就会露出破绽,像高速运转的机器零件崩解,或者人造的月亮电量告急,显出介于明亮与熄灭之间的阴郁来。
但林芜在身边的时候,秦殊还是会本能地想保持温柔和煦的状态,不愿流露出冷漠的本性来让对方不适应——他只是很少说话,安安静静地对着电脑打字,连姿势都一成不变,从天亮坐到天黑,镜片下沉黑的眼睛被金属镜框修饰得冷淡,像一尊无机质的漂亮玉像。
林芜抱着膝盖坐在泡沫垫上,划两下手机又忍不住抬头去看他,目光从他低垂的眼睫缓缓勾勒过鼻梁,再落到微抿的嘴唇与抵在唇边的手指,明目张胆的痴缠。
还是有区别——狐狸眯起眼角,在心底里默默地想,他哥现在的状态和平时比起来,还是有些区别,即使斯文面皮还堪堪挂在那里,内里的阴郁也会显露出来。
比如打字时候偶尔加重的一下敲击,比如低头揉太阳穴时不自觉皱起的眉峰。
但他并不讨厌这样的阴郁,甚至称得上有些喜欢——尤其是在听见秦殊给人发语音的时候,语气分明还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和煦,听不出半点被胡搅蛮缠的不悦,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冷得让人心惊。
这种程度的反差对秦殊而言大约比维持尽善尽美的温和要轻松一些,而在几个月之前,甚至几天之前,秦殊都是不会让他看见这样的破绽的。
细碎的话音响起来,似乎是对面的人又发来一条语音,他看见秦殊只听了几秒就切断,放下手机沉默良久,才重新拿起来,用营业性的语气回复:“嗯,我知道了,明天我去和老师沟通,你们先拟一个备用方案吧,免得到时候进行不下去——唔。”
话尾的语气词像是陡然将他从自动回复的机器人状态拉回现实——始作俑者是不知何时溜到他背后的某只小狐狸,狐狸默不作声地从身后圈住他,在他颈侧印了个柔软无害的吻。
“怎么了?”
秦殊和他说话的语气确实和对其他人不一样,即使心情不悦,也会在转向他时自然而然变得柔和,像面对什么需要小心对待的可爱动物——这个认知让林芜松了口气,就“得寸进尺”地倾身抱住他,轻声道:“没怎么,突然想抱一下。”
很似曾相识的伎俩,故意将自己置于需求者的位置,去不动声色地满足对方的欲求——以往都是秦殊这么对他,现在立场陡然调转,还让他有些不适应,所幸撒娇的本领还算纯熟,也没有让对方起疑。
只是秦殊的反应有些出乎他意料。
如果放在平时,这时候秦殊大概会依言转身回抱他,像个好脾气又纵容幼弟的兄长,或是顺势代入男朋友的角色里,挑个他喜欢的方式哄他开心。
然而这一次,秦殊只是略微偏过头,伸出根手指抬起他的下巴,然后自然而然地垂下视线,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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