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西耸了耸肩,“副会长让我来找简迟,把他的位置挪到前面。”
“副会长?”
张扬很是茫然地看了看简迟,半信半疑地问赵泽西:“有说原因吗?”
“我只是来传话。”
简迟也有些不解,紧接着反应过来他上次碰到季怀斯时所说的话。
当时他的神智还未清醒,那些错乱颠倒的问题想必让任何人听见都会觉得奇怪,心中顿时有了猜想,季怀斯大概是将他误以为成了马术热爱者。
在张扬试图问出更多东西前,简迟往前走了一步,“位置在哪里,能带我们过去吗?”
赵泽西点头,“跟我来。”
“你怎么和副会长有联系?”张扬边走在赵泽西身后,边小声凑到简迟耳边问,一副‘你别想骗我’的狐疑模样。
简迟面不改色地说:“上次我被人泼水,他对没有及时阻止而感到自责,可能是想把换座作为补偿,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到其他原因。”
张扬恍然大悟,眼中又燃起熟悉的敬佩光芒,“也是,副会长总是想的那么面面俱到,这回要换我沾你的光了。”
最前排的座位只有稀疏几人,简迟与张扬挑了两个空位坐下。
赛场已经在做最后的检查,鼎沸的呼声中,一个身着黑色骑士服的男人牵着马匹走进赛道。
瞬间,掀起更大的声浪。
他身材匀称修长,黑色长靴包裹住双腿,步伐优雅不失气势,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中拿着一顶圆顶头盔。
蓬松的金发在阳光下闪烁耀眼的光泽,双眼是深邃罕见的祖母绿,五官同时揉搓东方与西方的魅力,仿佛刻在教堂壁画中的神祗,让人情不自禁忘记呼吸。
简迟听见后面有人在喊‘会长’,‘沈抒庭’之类的字眼,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当看到和梦里一模一样的面孔时,心脏还是骤然一停。
“会长竟然回国了?”张扬惊讶地看着入场的沈抒庭,“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外界的嘈杂似乎被沈抒庭统一无视,他戴上头盔,牵住缰绳跨上马背,动作迅速得只能捕捉到一抹残影,纯白的马匹脖子顺从地弯曲,载着主人在宽敞的赛地熟悉走步。
第一个项目是场地障碍个人赛,随后是团体赛。
简迟看不懂赛制,从周围人的喝彩声中猜测比赛的进程。不可否认,在一众参赛选手中,沈抒庭和邵航的确是最为瞩目的两个。
马背上的沈抒庭从容冷静,任何动作都透着天然的优雅,速度丝毫不逊,即使赛场沙砾飞扬,身骑白马的他也依旧一尘不染。
邵航则与‘优雅’二字截然相反,骑出了无可阻挡的汹汹气势,躯体的肌肉随黑马跃起而绷紧发力,让简迟一度紧张他会控制不住力道,冲向观众席。
“看来冠军又是他们之间的角逐。”
局面早已明了,观看过两次相同比赛的张扬打了一个哈欠,“不是会长,就是邵航。我觉得这次邵航的胜算更大,会长刚从柏洛斯回来,精力应该跟不上。”
“沈会长是柏洛斯人吗?”
这很好的解释了对方的金发与碧眼。
“他是华国和柏洛斯的混血,父亲是柏洛斯王储,上面还有一个姐姐,细算下来,他其实是所有BC中身份最尊贵的一个,毕竟有真正的贵族血脉。”
话虽这样说,张扬撇了撇嘴角,“但他太不近人情了,跟机器一样一板一眼,公事公办,我还是更支持副会长。”
“我好像听见了我的名字。”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不大的音量含有某种独特的魔力,丝毫不被吵闹声盖住。张扬倏地站起身,小麦色的脸颊覆上一片红,慌忙中喊了一声:“副,副会长好!”
季怀斯落座在简迟身边,对张扬展开一个温和的微笑,“先坐下,比赛进行到哪里了?”
很难想象一个身高一米八几大大咧咧的人此刻正以小学生坐姿乖乖和季怀斯讲起比赛的进程。简迟第一次看见这样局促的张扬,忍不住想笑,忽然感受到身上的一道注视,稍偏过头,刚好对上季怀斯的双眼。
“比赛还有趣吗?”他浅笑着询问,眼底划过一瞬遗憾,“我刚才在处理学生会的事务,没有来得及看前半场。”
简迟如实说道:“看不太懂,张扬说冠军应该会在邵航和会长之间产生。”
“往年都是这样,不过我也很期待今年能有新的人选诞生,毕竟每年都是他们两个,我想大家都和我一样,有些看腻了。”
简迟不禁多看了季怀斯一眼,季怀斯察觉到他的目光,扑哧一笑,眼尾漾起淡淡的笑纹,“我这样说很奇怪吗?”
“没有。”简迟摇了摇头。
也许因为季怀斯给人的感觉太过文雅无害,简迟一度以为对方不会说任何扫兴的话,就连在梦里,季怀斯的斥责也是所有人中最温和的一个。
简迟觉得不能再继续想下去,内心竟然隐隐想要区分开梦里与现实的季怀斯。
除去他这个变数,所有人都和预言梦中如出一辙,而季怀斯,最后也会越走越远。
如果将这个世界比作一本书,或是一部电影,简迟想他一定是里面的反派。不是最大的反派,只是途中一个小小的绊脚石,连名字都难以被人记住,而白希羽和他周围的人应该则是主角一样的存在,虽然命运多舛,但终会走向美满的结局。
这个想法让简迟瞬间清醒了不少,尽管他还是不明白这个梦从何而来,但隐隐猜想,也许是这个世界给他的一个提醒,让他绕开‘简迟’原本的悲剧,走出新的人生。
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正当简迟沉思如何才能绕开原事件时,忽然听见张扬的惊呼:“天哪,他怎么会参赛?不会真的和邵航打了那个赌吧!”
简迟回神看向赛场,周围的喝彩声不知什么时候被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取代。
骑士服将白希羽的身体称的格外纤细,他骑在一匹棕马上,头盔下的脸毫无血色,哪怕只是远远一瞥都能察觉到他僵硬的身体,不顺畅的呼吸——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新手。
“他才学了多久就参加马术赛,不要命了吧?”
“听说白希羽是和邵航打赌,只要赢了,邵航就不再去找他麻烦,这种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竟然也敢答应。”
“又有好戏看了。”
……
一切都和简迟所想的一样,但当真正目睹这一幕时,他还是升起一股难言的紧张,替白希羽。
“他不会出事吧?”向来看不惯白希羽的张扬这时也放下成见,迟疑地问。
简迟安抚道:“会没事的。”
他是在对张扬说,也是在说服自己。
如果一切都按照梦里的情形发展,马匹很快就会不受控制,而白希羽会在落马前被邵航救下,虽然惊险,但并无大碍。
身边的季怀斯不知何时收起了笑容,凝重地注视着白希羽身下跨过层层障碍的马,低吟道:“这匹马很焦躁。”
简迟不自觉捏紧掌心,“它受惊了?”
“它在抗拒衔铁,试图甩掉身上的人。”
季怀斯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少有的沉声询问:“30号选手的马是谁选的?你们难道没有事先检查过?让新手骑纯血马,是想让他在众目睽睽下落马吗?”
那头应该给出了一个让季怀斯不觉意外的答案,他挂掉电话,欲起身前,人群爆发出了一声惊叫。
马在跨过第六道阻碍时不受控制地摇摆起了脖子和身躯,白希羽惊慌失措的面孔通过摄像机放大在中央屏幕上。他紧紧攥着缰绳,试图压下马背,但越是急切,马越是暴躁,将场内的所有阻碍一扫在地,观赛的人群传来阵阵骚动。
季怀斯已经走下观赛区,与场外的教练和裁判沟通起解决方案。简迟坐在原位,自混乱开始就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邵航身上。
他穿着那身飒意的骑士服,一只手抚摸身边的黑马,看着面临危险的白希羽,脸上至始至终挂着一抹随性慵懒的笑,好似所有躁乱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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