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路上,简迟与抱着课本的白希羽在走廊上碰见,他的第一反应是避开,但已经来不及,白希羽快步走到面前,有些关心地问:“简迟,你的身体还好吗?”
简迟想起曾撒下的谎,面不改色地说:“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副会长那天很担心你,吃饭的时候还问了我不少有关你的事情,”白希羽垂下眸说道,很快重新扬起一个笑容,“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马上要上课了。”
“好。”
简迟的视线不由在白希羽的背影上多停留了几秒,也许是错觉,白希羽的神情似乎和往常有些细微的不同。
化学的assessment截止在今天,简迟早上七点半就去图书馆打印出了复印件,趁着全班交作业的间隙,张扬按捺不住地凑上来,“简迟,周六的音乐会怎么样?”
“很不错,”简迟把自己的那一份作业递给前面,“副会长的小提琴很厉害。”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吧!”张扬很是自豪地扬起脖子,也不知道在自豪些什么,“我发现了,自从你转过来,我见到副会长的频率直线上升,以后你走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简迟忍不住揶揄:“你总是提起副会长,难不成是喜欢他吗?”
“怎么可能?”
张扬一脸震惊,用‘你竟然是这么想我’的表情看向简迟,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川临的圈子就那么点大,我爸以前总是提着我的耳朵让我学学季怀斯,那时我还挺不屑,甚至有些讨厌他,后来进了圣斯顿,见到真人,慢慢就对副会长心服口服了。再说了,我可是直男!”
简迟相信季怀斯一定曾是所有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听到张扬最后一句强调,笑了笑,“我知道。”
“你的表情看起来就很不对劲!”张扬嚷嚷,气急败坏的模样让简迟的笑容更盛了一点,“我真的是直男!要不是来到这个和尚庙,我至于单身到现在吗?你别不信,我初二就谈了女朋友,还是当时的班花呢。”
话题不知怎么的就跳到了张扬的初恋女友上,简迟兴致勃勃地听着,余光瞥见迟来的闻川,杨峥已经见怪不怪地摆摆手让他坐下,一副已然放弃训话的无奈。
闻川擦身走过简迟的座位,又一次传来阵让他觉得熟悉的味道,血腥味。
简迟稍转过头,闻川的背影挺得比平时更直,细微看去,步伐不太自然,落坐时的动作放慢了几拍,没有像以往那样趴下去,撑着下巴看窗外的风景,露出一截黑发下的优美下颌与脖颈。
“你怎么总喜欢盯着闻川看?”张扬的声音把简迟拉了回来。
他不禁一怔。
有吗?
他想起了书中曾描写的有关闻川的内容,差不多在这个时候,白希羽在课上发现了闻川的不寻常,下课后悄悄尾随他来到天台,误以为闻川要自杀,于是跑过去拦腰抱住了对方,没想到不小心按到闻川的伤口,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虽然是一个乌龙事件,但也误打误撞地拉近了距离,在白希羽的担忧下,闻川默认让他为自己上药。
就像季怀斯那天晚上所说的那样,闻川的情况很特殊,他是圣斯顿唯一一个允许夜间出校的学生。
书中对所有人的背景都有或深或浅的描写,简迟也被迫了解了闻川的身世。不出意料,他的确和张扬听到的一样是傅家认回的私生子,从前一直独自生活在江城,不清楚原因。唯一能确定的是闻川从前的生活并不好过,不得不在高中时辍学打工,直到二十岁这年,被突然冒出的亲生父亲强硬带回了川临。
即使回到真正的家庭,闻川也没有被亲人重视。他没有改姓,除了家世带给他的那枚黑色胸针,没有得到任何一个富家子弟该有的特权。每晚都会离开学校,去地下拳馆做曾在江城打过两年的黑拳,等到夜深再带着一身伤回校。
简迟脑海中的故事原本很清晰,现在回想却莫名披上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他没有继续想下去,张扬的话给了他警醒,正因为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他有些过于关注旁人的一举一动,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简迟走出教室,又无从避免地碰上了白希羽。他看上去很焦急,张望了一圈四周,发现简迟后快步走了过来,“简迟,你有没有看见闻川?”
简迟原本想说‘没有’,两个字在嘴边饶了一圈,换为:“他好像往天台的方向走了。”
白希羽的眼睛亮了些,留下一句‘谢谢’便匆匆离开。简迟应该感到心安,心却不受控制地多跳了几下,犹豫该不该跟上,片刻后,选择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天台的风有些大,晃荡着划过皮肤,刺入耳膜。闻川喜欢耳边空荡荡只剩下风声的感觉,斜身靠在栏杆上,放空疲惫的身体与灵魂。
今天的安宁没有持续很久便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脚步声在身后由远及近。闻川睁开假寐的眼,身体在被对方碰上前做出了反应,侧过躲开。
“啊,”白希羽手足无措地收回手,结结巴巴地说,“我刚才看见你站得离栏杆那么近,以为你想,你想……”
闻川压平唇角,掩饰住一闪而过的厌烦,冷淡打断:“有什么事吗?”
“早上的生物课上我看见你好像身体不太舒服,就想来问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忙?”
“我知道医务室怎么走。”
白希羽的话被堵了回来,白净的脸因为尴尬和局促而染得微红,抬起一双鹿眼,怯生生的,“闻川,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闻川瞥了他一眼,这个小小的动作都做得极为敷衍,薄唇吐出两个字:“没有。”
语气却与这个回答毫不沾边。
白希羽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知道第一天看见你的时候有些太冲动,吓到了你,但我真的没有恶意。从前在三中的时候,我就听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情,还在学校里看见过你几次,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我,后来有很长时间我都没有见到你,才从同学那里知道了你退学的消息。”
风声将话音衬得很轻,白希羽像是陷入那段回忆,嘴角不自觉泛起暖暖的笑,露出两个酒窝,“所以在圣斯顿看见你的时候我真的很意外,也很高兴。”
“你说完了吗?”
听完这一通让人动容的回忆,闻川只说出这短短五个字,语气都不曾改变。
白希羽的脸刷的白了下来,慌忙解释道:“我,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就是看到你好像受了伤……”
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嗫嚅着消失。
闻川动身朝他走近,停留在一个近得过分的距离,毫不参杂温度的眼眸直视进白希羽受惊的眼里,冰冷的嗓音与亲近的姿态截然相反,“如果你听得懂人话,就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同样的话说第三次。”
半晌,白希羽的眼底浮现出一层水光,紧紧咬住下唇,说不出来一句话。
第20章 晕倒
简迟向文学社请了假,不想碰见邵航是其一,几个学科的assessment都堆在一起是其二。
铃声打响,简迟抱着书和笔记本走进图书馆,一眼就望见人群中出挑的那抹红,心中下意识生出往回走的冲动。
巧合得简直像是刻意为之,他唯一一次请假,就碰上了同样翘课的邵航——之所以归为‘翘课’,是简迟不相信邵航会有请假的耐心。
正值晌午,邵航坐在窗外阳光能照射到的位置,单手撑住下巴,面前摊着一本书,桀骜的眉眼低垂,看上去倒真的有几分唬人的认真,但简迟知道只要他一开口,这份难得的氛围感就会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周围一圈空荡荡的看不见人影,但不少人都用余光悄悄扫去邵航的方向,简迟走过去时还听见有人小声议论‘明明有专门的休息室为什么还要来图书馆’。可能就像是吃惯了山珍野味后也想尝尝家常小炒,简迟在心底猜测。
庆幸的是图书馆足够宽阔,三层楼设计,单学习区域就划分出了十五个。简迟绕开邵航,找到一处绝佳的视觉死角,放下手里的东西,戴上耳机调到平时常听的音乐,进入了学习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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