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怎么不早说?”季思年一个脑袋两个大,顶着路人好奇的目光,头皮都有点发麻。
“忘了忘了。”尹博又开始乐,“王老板以前是混的,人家也不一定要呢,这东西鬼屋里也没地方摆。”
“混的?”季思年看他一眼,想起来之前自己摔伤脚以后辞职的事,“我之前放他鸽子,别引来杀身之祸。”
“不至于,人早就从良了。”尹博说,“我见过他那些小弟,好多现在跟着他在鬼屋干,要么长得凶神恶煞要么是人精,反正演鬼都贼像。这小区挺高档。”
季思年没有带着出入证,好在保安看他面熟,躺在躺椅上没吱声。
一进小区就是大片绿化,行人终于少了些。他们走了一会儿,尹博才低声说:“我还一直没问,你俩怎么认识的?”
“一起练车。”这段公寓区的楼号排得没有规律,好在谢航家不难找,季思年领着转了一会儿就进了楼。
电梯在八楼停下,季思年看着两扇门犹豫了一会儿,敲了平时给谢舟补习的那一边。
敲了半天,身后那扇门先打开了,给尹博吓了一跳:“敲错了?”
谢航还没换衣服,从门里走出来,看着他手里的恐龙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么大?”
“赶紧弄进去,再抱一会儿我胳膊要酸掉了。”季思年说着,挤开他自顾自进了屋子。
他把恐龙扔在沙发上,不知为何看着觉得别扭,好像这东西出现在这里很违和。
他猛然想起来似乎从来没有在这两间房里见过娃娃。
谢舟的屋子里也没有。
“谢舟喜欢这些东西吗?”他后知后觉问道。
谢航已经领着尹博走进来,正拉开柜子翻找什么东西:“不喜欢。”
“靠。”季思年乐了,“那你呢?”
“我也不喜欢。”谢航翻出来了一个保温壶,拿去厨房清洗。
季思年正想问为什么,脑子里倏地炸出来谢航那天的声音——玩具房。
他直接僵在原地,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玩具房。
“没事,找个地方搁就行。”流水声有些大,谢航的声音仿佛被拉得很遥远。
“我给忘了。”季思年皱着眉,“你其实刚才跟我说一声就行。”
谢航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转头看着他:“你不是说不要也不行吗?”
季思年一听他还能开玩笑就知道不是真不乐意,立马给气笑了:“你闭嘴啊,那你自己去扔,我不抱着了。”
谢航笑了笑,把保温壶擦干后才说:“真没事,我做过脱敏了。”
一直靠在旁边的尹博闻言抬头打量着他。
屋子里的空调开得与万达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季思年隔着半道门与他对视着,浑身有些发紧。
他早就已经看过心理医生了。
第26章 路口
谢航收拾出来的保温壶是炖鸡汤用的,沈荣还守在医院里,看样子魂不守舍的,他得送一趟饭过去。
“谢舟不在?”季思年问。
“在复习,她有开学考。”谢航又架了一口锅烧水。
锅看上去是旧的,应该是从隔壁拿过来的。
季思年感觉还挺新奇:“她还用复习?”
谢航叹了口气:“爱因斯坦考开学考也得复习。”
“行。”季思年笑了一会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盯着他看。
砧板被放到水池里刷着,尹博从后面凑过来,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季思年这才转过头,慢吞吞地拉开了门:“走了啊。”
“嗯。”谢航的声音很低。
他们一路无话,电梯下行的数字跳动着,行至一楼时尹博欲言又止地用余光瞥过来,被季思年逮了个正着:“有话就说。”
“你……”他绞尽脑汁找了个委婉的问法,“真没想过发展发展?”
“没想过。怎么了?”季思年抓着手里的白企鹅,头一次感觉有些疲累。
尹博受他爸耳濡目染这么多年,阅人很准,从里看从外看都准,他眼中的谢航只怕和自己眼中的天差地别。
他有些不敢听到尹博的话了。
“不合适。”尹博说完看了看他的神色,见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意味,才继续说下去,“算了,说这话怪没劲的,以后再说吧。”
“哪来的以后。”季思年笑得有些揶揄。
尹博挺懂他的,懂到可以替他把一直不愿深思的部分说出来。
高三开学早得季思年都有点不适应,谢舟生日那天在周五,问的时候才知道实验已经上一礼拜课了。
他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谢舟能喜欢点什么礼物,后来索性包了个大红包。
八月期间的周六不补课,周五放得还算早,等谢舟回来也已经六点多了,季思年本以为是上她家里吃个蛋糕,没想到谢舟直接把地点定在了KTV。
他对着这个定位琢磨了一会儿,才给谢航发了个问题:“都有谁去啊?”
一直到他从衣柜里挑挑拣拣半天搭好了衣服,谢航的消息才回过来:“咱们仨。”
季思年:“那唱个什么劲儿啊?”
谢航:“她一个人唱。”
季思年拎着裤子愣了一下。
谢舟的想法真挺奇特,跟谢航在某些方面上像是两个极端。
八点的KTV,这时间卡得不上不下,季思年盘算了一路要不要吃饭,最后还是随便找东西垫了两口。
KTV就在万达的楼底下,季思年推开包厢时,这兄妹俩正坐的八丈远各自低头玩手机。
他站在门口正要说话,服务员从他身后挨着走进来,手中的托盘上摆了四瓶酒,整整齐齐码在桌子上。
“来了!”谢舟弯腰拿过启瓶器,直接开了三瓶酒,随手抓起话筒来,“不容易,你俩争取热闹点。”
季思年走到谢航旁边坐下,音响里放起来一首男团的歌,他低声问:“她喝酒没问题吗?”
“没问题。”音乐声太大,谢航侧过头说,“吃饭了吗?”
呼吸扑在耳边,季思年下意识微微偏过一些,举着手机:“吃了点。这算不算酒驾啊,我得跟教练说一声明天不去了。”
谢航按住他的手:“我说过了。”
“……哦。”季思年反应有些迟钝,看着覆在上面的那只手,猛地有些头脑空白。
热度顺着手背传来,朝着他扔了一把野火。
谢舟唱歌比说话时的声音更低,这首歌不是她擅长的音域,却仍旧唱得很好听。
屏幕上放的是一支舞蹈MV,打光让人眼花缭乱。
乍明乍暗的亮光映在脸上,季思年向前躬身,自然而然地把手抽出来,拿起酒瓶喝了一口。
酒入喉更觉身上燥热,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却到最后都没看清跳舞的有几个人。
谢舟精力比他旺盛,连着唱了两三首,季思年坐在原地愣神,视线一直停在谢航伸长腿露出来的脚踝上。
他们就像凭空被结界隔离出了一个空间,音乐与噪声无法干扰,他只能感受到身边这一个人的存在。
不好的预兆。
谢航搭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季思年触电一般转开眼,欲盖弥彰地咬住挂在脖子上的烟。
草莓味道随着雾化药弹出来,白雾打着转缭绕在眼前。
“来一首?”谢舟坐在点歌台前,扭头看着他,“季哥 给个面子?”
季思年望着她,举起酒瓶咽了一口,盖过了弥漫在口鼻间的烟味。
“路口。”
他从桌子上拿起话筒,不知是不是烟配酒来得太冲,恍惚间有些错乱,分不清此时是不是还在高三的某个凌晨趴在书桌上做梦。
音乐伴着房间的共鸣声响起,他开了很小声的原唱,张震岳的嗓音懒洋洋的,不知为何听着有些难过。
“一个人走,无聊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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