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谢航一直是个难以相处的人,没什么朋友,平时很少说话,拿了第一名也从不会流露出高兴的情绪。
找不到具体的词语来形容,就像海洋表面一向风平浪静,实则深不可测,能将突发和波澜尽数容纳在内里,喜怒都不外露。
不过今天见的这一面倒是打破了不少从前的误解。
也没有那样厚重的距离感啊。
也许是因为季思年倒在他肩膀上睡觉的时候,他没有把人推开。
季思年不是像偶像剧一样朦胧地、浪漫又轻缓地靠上去的,他是在一个刹车后“咚”一声砸上去的。
谢航太瘦了,肩膀上的骨头比肉多,宋玮听见那声响以后都不知道是谢航的肩膀更疼还是季思年的头更疼。
不过季思年没有醒,应该是谢航更疼。
谢航居然没把他推开。
宋玮在那一瞬间嗅到一种微妙的感觉。
要是换成他,别说是谢航了,就是他靠着季思年,季思年都能一膀子给他甩车外边去。
毕竟他跟季思年见面的头两天这人都对他爱搭不理的,叼着烟坐在后面吹风,看着很像常年压马路的刺头。
宋玮又扭头瞅了瞅。
状元手插着兜,刺头双手抱臂,谁都没说话,两双眼睛齐齐盯着他,一双平静如水,一双含着疑问。
宋玮立刻把头转了回来,老老实实地靠在柱子上。
“他干嘛呢?”季思年说,“一下车就陷入沉思,考个科二他还紧张啊?”
“你不紧张吗?”谢航问。
“我不……”季思年说了一半,心里忽地一沉,“好像还真有点。”
他说完这话又笃定几分,摸了摸手里的号码牌:“你这么一提,真开始紧张了。”
等候处在场地的最外面露天搭的,头顶架着个棚子,堪堪遮挡住阳光。季思年踢着脚底的小石子,犹豫不决地问:“你最近,还应付得来吧?”
“嗯。”
季思年盯着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线,不知道这态度是想说还是不想说。
“自杀的。”谢航转过头与他对视,“没救回来,昨天下葬了。我妈下礼拜回安城,谢成就办手续的时候来了一趟,没再来了。”
季思年看着他。
“遗产都归我跟谢舟。”他停都没停继续说着。
“啊?”季思年愣了一下。
谢航也看着他。
“行。”季思年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富二代。”
他不知道这个“遗产”的定义是什么,不过估计不会是个小数。
谢航平时没有表现得多富裕,不过就凭那两套房也知道他深藏不露,听上去他妈平时住安城,说不定在那边也有房产。安城这超一线的房价一直居高不下,他把福满园的家卖了都不一定能在三环买个厕所。
而且这遗产要是没有那么壮观,谢成也不至于腆着脸三番五次来刷存在感。
有钱啊,有钱真好。
有钱也得来这儿排队考科二。
“七十号!七十号之前还有吗!”远处传来喇叭声。
等候处人头攒动,椅子上站起来了一大波人,吵吵闹闹地走了过去,贴着椅子站的一圈人立刻补上去。
季思年站得远,都没等看清楚情况座位就又坐满了。
“过去点。”他伸手推了推谢航,“站这边下辈子都轮不上座位。”
“那边......”谢航朝着某个方向望了望,没说别的,顺着他的力道走了过去。
刚一过去,季思年就听到犄角旮旯里蹦出来一声:“谢航!”
他循声找了一圈,看到是椅子上坐着的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正抑制着脸上的激动。
谢航面无表情地对他点了点头。
季思年算是明白他刚刚只说了半句的话是什么了,合着是早看见这边有同学,躲着寒暄不想过来。
“你也来考试啊!”
要不谁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季思年在心里回答。
“你是多少号?”眼镜男问。
谢航给他扫了眼号码牌。
“你居然练自动挡?”眼镜男露出吃惊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也得学手动挡呢,哎,反正你学什么都快,练简单的不得一个月拿本啊,你也是科一考完一满日子就来的吧?我科一怎么没看见你?”
“啧。”季思年冷笑一下。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欠揍呢?
这声不屑的笑的音量有点大,眼镜男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来。
季思年懒得跟他进行什么眼神交流,往后退半步站在谢航身后。
谢航两手揣着兜,垂眼看着他,季思年站在后面都能感受到压迫感。
眼镜男脸上的表情慢慢淡下来,最后有些犯怵地推了推眼镜。
“走吗?”季思年问。
谢航敛了敛眉,转身掠过了这一排椅子,走到等候处的另外一边。
“是不是每个学校都有个周英凡啊?”他叹了口气。
“比周英凡恶劣一点。”谢航重新找了个挨着座位的墙根靠着,“为了抢自招名额,一模走后门改成绩来着。”
季思年知道实验这两年抓学习抓得比他们紧,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我靠,本事挺大,然后呢?”
“还是第二名。”谢航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第一是你吧。”季思年笑了,“可以,怪不得他阴阳一通,要是我我能记你一辈子。”
谢航大概成绩很不错,说不定他俩能当校友。
还一直没问过他在哪里上学,只是现在突然说这个有点像是尴尬的没话找话,等有机会再细聊。
季思年拿出手机点开新生群看了看,每天都有人在咨询各种问题。要是一进学校就有学长,办事真能方便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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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止一个学校
第29章 钱包
距离报道还有二十多天,课表已经可以在官网上查到了。季思年之前点开看过,一眼扫过去全是这个概论那个导论,管理来管理去,看着头疼。
不过课排得不算满,有一整个下午或者一整个上午的空余,连早八都不多。
他还以为所有人的课表都是这样清闲,直到他看到了尹博的课表。
他学的精神医学,课满得都快要溢出来,季思年在这之前压根不知道临床医学还有这么个分支。学期前几周还好,后几周的周日整个下午都是实验课。
季思年看完后沉重地感慨:“文科生向你表示尊重。”
文科生。
没想到有一天他可以跨领域来到文科的世界,看着也挺有意思的,那几门课里除了一个什么政治学,他都很感兴趣。
也不知道谢航是学什么的。
“你读的什么专业啊?”季思年想到什么就问什么,问完才想起来一秒钟之前他还认为这话题是没话找话的范畴。
谢航倒没觉得尴尬:“化学。”
季思年当初报志愿的时候研究过这方面,话落后还等了一会儿,以为化学后面还跟着个全称,应用化学啊化学生物学啊……
“没了?”
“没了。”谢航看了看他。
“你……牛。”季思年噎了一下。
他前几天特意去看过周英凡的朋友圈,当初看他发那句“稳了”的时候以为有多厉害,结果高考成绩低了他三分。
季思年还担心他们分到一个院去,翻到了他发出来的录取截图,周英凡被调剂进了哲学院。
哲学院居然文理兼收。
“你说他去学哲学,真是玷污了大思想家和热爱哲学的同学们。”季思年对此发表了遗憾的评论。
谢航两根手指转着那张号码牌:“安大的哲院挺不错的,出去考编考教资都有优势。”
“你还研究过这些啊。”季思年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无所谓以后就业呢。那安大管院怎么样啊,能出去直接当领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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