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烨正一边尴尬着,一边揣摩着那句“继兄”背后的亲属关系,闻声他下意识道:“我就不进去了。”话音落地,他又陷入了另一层尴尬的境地,因为他反应过来,或许这个“咱们”并不包括他。
灯光太暗,严栩没有看到池烨红透的脖颈,他问道:“喝杯热茶暖暖再走吧?”
“不了,回去太晚影响工友休息。”池烨已经跨上了摩托车,他对严栩说,“今天谢谢了。”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严栩也不便挽留,挥挥手道了再见。
和方锦铖一同进了店,严栩先泡好热茶,才开口:“你先坐会儿,我上楼去拿。”
他一转身,手腕却被握住了。
方锦铖撇了撇嘴,有点委屈的说:“我下了班就过来了,等你等到现在。”
严栩反应过来,诧异道:“还没吃晚饭?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手机没电关机了,充电线不知丢哪儿去了。”方锦铖无奈地耸了耸肩。
严栩有些愧疚:“那我给你弄点吃的,蛋炒饭可以吗?或者你想吃点别的?”
“有饺子吗,我还没尝过你包的饺子。”方锦铖深邃含情的眼眸,一动不动地定在严栩的脸上。
严栩被看得有些受不了,偏头看向厨房:“猪肉玉米馅可以吗,你想吃生煎还是水煮?”
“水煮汤饺吧,想喝点热汤。”
严栩脱下身上的大衣进了厨房,方锦铖也脱掉大衣跟了进去。
严栩的目光在方锦铖剪裁精良的西装上扫了一眼,说道:“在外边等吧,里面油烟大,弄脏衣服。”
“不碍事,”方锦铖垂眼解下西装纽扣,一边松领带一边说,“这几天开项目表彰大会,必须要穿西装,会议到今天结束,况且明天是周末。”
严栩知道拦不住,便没再说话,低头忙自己的。
方锦铖走到他身旁,问他:“怎么不系围裙?毛衣弄脏了不好洗。”
严栩垂眼朝腰上一看,才发现忘记了,他张了张嘴刚说了个“不……”字,一只手已经从后面伸到了他腹部的位置。
方锦铖右手抓着棉麻围裙,伸到了严栩和操作台之间的空隙,然后左手从另一侧环绕过来勾住了一根系绳。他往后退了半步,双手挪到了严栩的后腰,将围裙的两根系绳搭在一起,细心地绑了一个蝴蝶结。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的姿势非常亲密,严栩觉得就像是方锦铖从背后抱着自己一样。他僵硬地挺直了腰,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泄露了些什么,直到方锦铖帮他系好了围裙,站到了身旁的位置,他才暗暗地呼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
方锦铖偏头,扫了一眼严栩通红的耳垂,笑着问:“池烨就是送你颈椎按摩仪的朋友?”
水开了,严栩一边下饺子一边应道:“嗯,是他。”
方锦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他也在这附近开餐馆吗,但是握手的时候感觉他的手很粗糙,不太像是干细活的人。”
“唔……”严栩无意义地应了一声,顿了两秒才回答,“不是,他在附近的工地上干活。”
“小心手!”方锦铖看见严栩把筷子当做漏勺直接往汤锅里插,急忙握住了他的手腕,提醒道,“这是筷子不是勺子,小心被蒸汽给烫了,我看看,烫伤了没。”
严栩回神,任由方锦铖握着他的手腕细细检查一番后,他才低声回答:“没有烫到,谢谢。”
方锦铖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怪我,不该让你分心。”他果然不再说话,安静地看着严栩。
饺子浮上来,严栩又往锅里加了一点冷水,等水再次沸腾他盖上锅盖闷了一会儿,然后把饺子盛进碗里。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等放凉了一些,方锦铖用白瓷勺舀了一只饺子进嘴,斯文地咬了半只,咽下去之后抬眸夸赞道:“好吃,还是熟悉的味道。”
严栩笑了一下,但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高中毕业不久他就从家里搬来,方锦铖偶尔会去出租房找他,有时间他就会做顿饭,两个人一起吃,但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而且方锦铖出国三年,再深刻的味道也该淡忘了。
方锦铖似是看出了严栩的心思,稍抬起眉梢,说道:“我没忘记,我最喜欢你做的糖醋鱼,什么时候可以再吃到这道菜?”
严栩垂眼看着碗里腾起的氤氲水汽,低声道:“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
方锦铖细嚼慢咽吃完了一碗水饺,严栩把碗拿去厨房水池里放着,踌躇了两秒后他转身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问道:“要、要不要上楼坐坐,顺、顺便拿礼物。”他有点紧张,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最后一个字甚至有点破音。
方锦铖怔了怔,顿了下才摇头道:“不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那、那行。”严栩的眼底闪过一抹尴尬与失望,他迅速垂眼回头,“那我去给你拿。”
说着,他小跑着上了楼,没一会儿又拿着礼物下楼。
方锦铖看着手里的大牌羊绒围巾,眼睛微眯起来:“你说我给你送的手表太贵不能收,这条围巾可比手表更贵。”提到手表,他才发现严栩的手腕空荡荡的,“手表呢,怎么不带?”
严栩不安地揉了揉左手的手腕,回道:“还不怎么习惯,出门的时候忘记戴了。”顿了下又说,“围巾打折买的,不贵。”
奢侈品哪有打折的,方锦铖也不拆穿,柔声道了谢便说该回去了。
严栩送方锦铖上了车,方锦铖坐上驾驶位,摇下车窗问道:“今天是池烨邀请的你?”
严栩抿着嘴,没有立即回答。
这是方锦铖今晚问他的第三个和池烨有关的问题,对方说话的语调轻缓柔和,就像是不经意地闲聊一般,可当对方沉吟不语静静等待的时候,让他莫名感到一种殷切的压迫感。严栩的脑海中闪过方才店里方锦铖摇头拒绝的那一幕,强烈的逆反心理开始作祟,他低垂着头,没有回答。
方锦铖一动不动地看着严栩纤长交错的睫毛,不解道:“怎么了?”
严栩紧抿着嘴,突然很想问方锦铖,你是以什么立场在问?我又该用什么身份去回答?
“不想说……”
“你……”
两人同时开了口,严栩鼓足勇气即将脱口的话又被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方锦铖歉然:“你先说。”
严栩努力勾了勾嘴角:“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你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方才凝滞片刻的空气重新流动,方锦铖没再继续追问,嘱咐严栩早点睡,又道了别才发动车子离开。
第10章 修门(1)
怀抱着大衣上了楼,严栩从口袋里摸出了池烨借他的手套,不禁懊恼地叹了口气。
上次是收据,这次是手套,怎么老是忘记把东西物归原主?尼龙手套不保暖,池烨骑着车回工地应该很冷吧?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
严栩内疚地给池烨发了条信息,告诉对方手套在他这里。
一两分钟后池烨回了信息,说明天晚上过来拿,然后帮他修理卷闸门。
严栩说好,又道了谢才放下手机。
他看着手中起了一片毛线球的手套,心想,要不明天抽空出趟门买双皮手套送给池烨,当做修门的谢礼,但又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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