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栩抬眸,隔着蒸腾的水汽看了方锦铖一眼,微微弯了下嘴角。他的表情淡淡,但内心早已汹涌澎湃。
方锦铖深邃含情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严栩,又说:“其实我应该和同事搭乘三天后的航班回国,但我想给你过生日,就提前几天自己先回来了,之所以瞒着你是想给你个惊喜,原本打算昨天吃完饭来找你,没想到出现了意外状况……”
严栩明白,这个意外指的是他突然出现在家里,连方锦铖都知道他妈在昨天那个特别的日子把他叫去家里是个意外,他却还傻乎乎的以为他妈要给他过生日。
看着面前的生日礼物,严栩自我解嘲地哼笑了一声,刚才心里荡起的那点涟漪也归于平静。
方锦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岔开话题道:“拆开看看吧?”
严栩点点头,一一把礼物拆开。
前年的礼物是一个漂亮的木雕摆件,去年的礼物是一块精美的玉牌,今天的礼物则是一块男士手表。看得出来,每样礼物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
“喜欢吗?”方锦铖温声问,“我不太会挑礼物。”
“我很喜欢,”严栩微微蹙眉,感到有点为难,“但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而且我没有为你准备三份礼物。”
方锦铖的生日在六月,早就过了,但严栩知道他今年会回国,所以备下了礼物。可是前两年方锦铖在国外,买了礼物也无法送出,两人只是在电话里互相祝福,方锦铖也从来没跟他提过给他买了礼物的事,所以他就没想着准备。这样一对比,让他感到负疚,而且对方的礼物也确实太贵重了一点,玉牌和木雕的价格他不清楚,但单论手表就已经很贵了。
“喜欢就行,”方锦铖从丝绒盒子里取出手表,握住了严栩皮肤温热的手腕,“木雕和玉牌都是L国的特产,在当地买很便宜,这块手表是我在免税店买的,没你想象的那么贵。”
话说完,手表也戴好了。
方锦铖松松地托着严栩的手指,认真端详一番后,说:“很适合你,这块表不适合我,如果你不收,它只能在抽屉里吃灰了。”
平静下去的心湖又荡起阵阵涟漪,严栩没再忸怩拒绝。他假装不经意地去端杯子,抽出发麻发烫的指尖,抿了一口热茶,说:“我只给你准备了今年的礼物,你等我一下,我上楼去拿。”
“不急,”方锦铖说,“我过两天再来拿,给我一个再来你这坐坐的借口。”
严栩微怔,耳朵蓦然一红,轻轻点了下头。
时间已经不早,方锦铖喝完半杯茶,说该回去了。
严栩起身送他,不小心碰倒了身后桌子上的那台按按摩仪,差点就落了地,幸好他眼疾手快稳稳接住了。
方锦铖扫了一眼,忧心道:“颈椎出问题了吗?”
“没,就是忙太久会有点酸疼。”
“你一个人忙进忙出,太累了。”方锦铖欲言又止,但没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道,“按摩仪要用大牌子的,这种杂牌容易用出问题,这个别用了,过两天我给你带个……。”
“我觉得很好。”严栩打断方锦铖,话音落下又开始反思自己过于尖锐,方锦铖也是为了他好。“这个……”他垂眼解释,“这是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
“是、是吗?”方锦铖表情微变,“哪个朋友,是张文杰还是王栋,他们不是都在在外省吗?”
“不是,新朋友。”
“怎么没听你提过?”方锦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急躁,“抱歉,我没别的意思。”
严栩不甚在意,淡淡地说:“刚认识的朋友。”
方锦铖会这么问其实也算情理之中,因为他要好的朋友就那么两个,一个是高中同学张文杰,另一个是以前在饭店当学徒认识的王栋。这两人方锦铖都认识且见过,他和方锦铖通电话时偶尔会聊起他们,也跟对方提过他们因为各种原因去年已经在外省定居的事。
周遭的空气凝滞片刻,方锦铖没有追问下去,轻咳一声说:“那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第8章 手套
方锦铖离开后,严栩关上店门,挽起毛衣袖子开始打扫卫生。扫地的时候,手表表盘不小心在桌角上磕了一下,他用指腹抹了抹光滑透亮的表盘,犹疑片刻之后松了针扣,将手表小心翼翼放回了丝绒盒子。
他每天都要干手头上的粗活,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实在不适合戴这么精致漂亮的腕表。
“过两天”是个约数,并不是实数,所以两天后严栩并没有等到方锦铖,但和池烨定好了吃饭的时间。
这天下午两点多左右,最后一位客人付完钱离开,严栩就把店门给关了。他在店里洗碗、打扫,为明天开张做点准备工作,等再次直起腰来已经快五点了。
他和池烨约定六点碰面,然后一起出发。严栩擦擦额头的薄汗,解下围裙匆匆上了楼,洗完澡换身衣服下楼,刚巧听到门外摩托车低沉的咆哮。
严栩打开卷闸门,结果推到一半又卡住了,一只手从外边伸了进来,轻轻松松就把门推了上去。
门打开,光线洒进来,严栩不意外地看到了站在外边的池烨,眼底不禁一亮。
池烨个子高,长相也俊朗,但是干他们这行的穿不得好衣服、新衣服,谁也不舍的把白白净净的衣服穿去工地弄得脏兮兮的。是以,池烨基本上都穿着结实耐磨的帆布工作服,大多数时候还都是灰扑扑的,俊郎挺拔的外形埋没在了没型没款的工作服内。
但今天的池烨很不一样,脱去了工作服,换上了凸显身高的黑色短羽绒服,深色牛仔裤,看起来既利落又帅气。
门外的池烨亦是不由得瞳孔散大,严栩本来皮肤就好,又比大部分男性都白一点,今天他穿了一件中长款咖色羊毛大衣,里面配了一件高领米色毛衣,使得他看起来又白了一个度,脸也小了一圈。
但同时,他又有点相形见绌的难为情。下了工他精心拾掇了一番,上衣穿了去年买来只穿过两三次的羽绒服,裤子换上了前段时间在工友的撺掇下咬牙买下的一条新牛仔裤,短靴也擦的发亮。可看着严栩,再瞧瞧自己不伦不类的打扮,顿时感到有些羞臊。
严栩并没有看出池烨的异样,他同池烨打招呼,然后走了出去。
池烨自觉地把卷闸门拉下来,一边拉一边抬头看门的滑槽,对严栩说:“应该是滑槽生锈了,也可能是两边脱离了滑轨,明天我拿工具来帮你修一修。”
“真的吗?会不会太耽误你事了?”严栩提前感激上,虽然感到不好意思,但他确实需要有人帮忙修门。也许是运气不好,今天他联系的两位修门师傅,一个回了老家,一个去了外地,都没法来帮忙修门。但这扇门没法拖着不修了,今早他就废了好大劲才把门打开。
“不会耽误。”池烨摊开手,问严栩拿钥匙,“修起来很快。”
严栩把钥匙放在池烨的掌心,笑着道:“谢谢你。”
池烨捻了捻严栩不经意碰到的指尖,转身蹲下锁门,说道:“不用这么客气。”
锁好门,两人走到摩托车旁边,池烨说:“这里的停车位只能临时停靠,你等我一会儿,我找个地方把摩托车停一下。”
严栩点头,在池烨掏出车钥匙后又叫住他:“不可以坐摩托车去吗?”
可以当然是可以的,池烨迟疑地看着严栩:“骑车风很大,你穿得太单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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