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川检讨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因为一己私心撺掇同学逃课,唐远记下了他这句话,在轮到他时,说了同样的,用词比宋亦川更甚。
胁迫,纠缠,诱骗,因为恼羞成怒而跟他动手。
底下议论声渐大,宋亦川终于朝他看了过来。
唐远最后保证他以后都不会再跟他打架了。
忽略中间两人互揽责任的那一段,老许整体很满意,最后由他总结陈词。
唐远在他抑扬顿挫的语调里抬起头,耀眼的太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望向空无一物的天际。
这一年他十八岁,一场高热发得他习以为常,直到这一天,曾经炽热的火在他心头熄灭,才叫他看清了自己十八年人生里的每一天,都在发着同样的高烧。
一遍又一遍,烧得他忘乎所以。
宋亦川是他最后的渴望,短暂地得到过,这一天彻底失去。
而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终于只剩下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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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进入现实线了哈
第四十一章 中不中年
周日是唐远定好搬家的日子。
周六这天他最后又收拾了一波, 用得上的装箱带走,用不上的打包扔了,三年不到的时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唐远一个不太注重生活品质的人, 里里外外居然也积攒下不少东西。
这座城市里每天都有人在忙着搬家,约的师傅反复跟他确认时间和距离, 着急赶下一波。
冯天宇说来帮忙,一会一个电话,不是起晚了就是堵车了, 等他赶到, 东西都已经装得差不多了。
“怎么才这么点?”冯天宇看是辆小型厢式货车, 里头都没装满, “早知道我喊我朋友去他们公司搞辆面包来,一车全给你拉走。”
“别了。”唐远说:“现在客改货查那么严,回头罚个两三百还扣分, 得不偿失。”
“大周末的,这点距离谁出来查。”冯天宇一眼看穿了他,“你就是不想欠人情。”
唐远笑笑, 新住处确实离哪都不远,自行车车程不超过半个小时, 当初找的时候他特地按这个标准来的,远了换车不方便,刚毕业那会他可能会为了省钱折腾自己, 现在舒服日子过惯了, 折腾不起了。
小区还是老小区,不过是两千年后建的, 外面看着还行,唐远这回住三楼,爬起来一点不费劲,三个壮劳力,不到二十分钟就搞定了,唐远结清了师傅的账,临走时多给了包烟。
冯天宇背着猫最后进门,手也不闲着,一边拎着猫砂盆,一边拎装满了猫粮猫罐头的袋子,累得直喘,“放哪?”
“那儿。”唐远指客厅柜子的一角,当初看房的时候他就替小白物色好了,空间宽敞,采光优良,最重要的是通风好。
冯天宇把猫放出来,长吁了口气,“别说,小家伙还挺沉哈,多大了?”
“两岁多了。”唐远回想,差不多就这时候捡的它。
冯天宇给它搭窝,转头看到逗猫棒,没等小白开始熟悉环境呢,就先逗它玩了起来,叮铃咣当的在几个箱子上来回蹦跶。
“它还挺是个宝宝。”
“嗯?”
“我朋友家的猫,一岁不到,蛋一割,立马对这个世界没了世俗的欲望,天天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吃饭,其他时候都不带动的,你再看它,猫到中年,还能玩这么开心,身材保持得也好,跟你一样。”
唐远:“……”
“瘦而不柴的。”冯天宇说着捏了捏自己的肚子,“你再看看我,毕业快四年,胖了至少得有二十斤,妥妥的工伤。”
“个人体质不一样。”上学那会他就挺能吃的,宋亦川经常看着他吃,说如果同样的热量,换到他身上可能早胖起来了。
“何况我还没到中年呢。”唐远说,按人类一岁猫七岁换算,小白最多也才二十一,还没他大。
“我也没到啊。”冯天宇一本正经,“我也就比你大了一岁,矮了六公分,胖四十斤吧。”
“……”
唐远被他逗笑了。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冯天宇摆摆手,他来的时候背了个帆布袋,这会打开,里面是一幅画,“送你的,勉强算乔迁之喜吧。”
唐远接过来,“你自己画的?”
这人闲钱多,兴趣爱好也多,不过都三分钟热度,前段时间看人家弹吉他耍帅,转头报了个速成班,一首《贝加尔湖畔》说是练好了,弹给唐远听,结果五根手指各管各的,弦按不准,弹得磕磕绊绊。
没过几天说是不练了,改学油画了。
“怎么样?”
“……看着还行。”
还行的原因一要归功于他裱得好,外面的画框一看就不便宜,二是唐远不懂画,边缘齐整颜色均匀在他眼里就还行。
冯天宇环顾四周,比划了几处地方,最后给他挂沙发上面了,挂完仔细一端详,发现一副有些单调,“改明儿我再给你画一副。”
唐远埋头理东西,衣服鞋袜,锅碗瓢盆,零零碎碎的物件挺多,房间里外还得再打扫一遍。
冯天宇帮着拆了几个箱子,拆到其中某一个的时候,他捞出来一个小相框,问唐远是买的还是有人画的。
唐远看过去,发现是很早以前宋亦川送他的那副,“画的。”
“谁啊?”冯天宇拿在手里,他虽然自己画得不怎么样,赏鉴水平却是比唐远要强,这画一看就有些功底在。
“一个朋友。”
“挺有意思。”那几颗汤圆胖瘦不一,画得栩栩如生,尤其挂在碗边上那颗,多看两眼跟真的要滑下来一样,一看就花了心思,“这又是哪个追求者送的?”
“什么追求者。”唐远笑,“普通朋友而已。”
冯天宇看他不想多谈,点到为止,顺手把画立在了电视机柜上。
唐远有过女朋友他知道,但那都是学生时代的事了,毕业分手到现在快三年,没见他谈过,而且他本人对这事也一点不上心,要说忘不了前任,偶尔听他提起,言语中的坦然又不似作伪。
冯天宇一个局外人,对此当然是没什么苦恼,就是跟唐远走得近,免不了被各路人马借来打听,问得多了他也好奇,谁不想占点得天独厚的便宜呢。
说话间唐远手机响了,他没看是谁打来的,顺手接了起来,对面先是沉默,两秒钟后响起怯怯的一声“远哥”。
唐远立时变了脸色,他把电话挂了,把再一个不知道从哪搞来的看不清归属地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谁啊?”冯天宇问。
“还能是谁。”唐远把手机丢沙发上,起身去厕所洗脸。
冯天宇愣了愣,“操,不会吧,这人还没消停呢?”
他口中的这人,是以前他俩一个学校的,再下面两届,算是学弟,怎么说呢,有些人正不正常你一眼就能看出来。
尤其这人看唐远的眼神,冯天宇现在想起来都起鸡皮疙瘩,毫不夸张地说,跟多少年没吃过肉了似的,上来就盯得死死的,其他人跟他说话全当听不见,天上地下人间就唐远这一棵独苗配在他眼里。
这种人冯天宇以前也遇到过,但没这么狠的,狠到哪怕唐远喜欢都觉得恐怖的程度,尤其上学那会已经很不正常了,没想到毕业后分隔两地还有功夫骚扰他,见天给他打电话,不接就换个号码接着打。
“我发现你吧,净招这种烂桃花。”
“你以为我想。”唐远被那声远哥实实在在恶心到了。
他换过一次号码,但没用,何济家里有点关系,不肖半个月就又搞到了。
现在换号码成本太高,唐远能做的只有不接陌生号,为此他点外卖收快递都要算好时间,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
“要不这样。”冯天宇给他出主意,“哪天你给他回个电话,约他出来,我好好给你揍一顿,保证收拾得服服帖帖。”
“……”唐远不指望,能被收拾服帖就不会拖到现在,“就他那样的,揍你都揍不爽,还服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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