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绝妙的是已经足够美丽的双眼上,左眉眉尾处有一颗朱砂痣,给这份柔潋的面容又增添了一笔独一无二的辨识度。
小女孩触及那双眼里的笑意后看呆了一瞬,圆眼睁大,也不再纠结苏冶全副武装的下半张脸,转眼看向苏冶抱在胸前的双肩包。
双肩包一侧的拉链划开了一些,不过主人显然没有发现这点,里面的登机牌露出半张。
“苏,治。”
正在学习期的幼童显然都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积极的求知欲,一个字一个字尝试地读出了登机牌上的姓名。
苏冶微微一愣,跟着小女孩的视线看到自己没拉紧的双肩包。
他在羊毛围巾和口罩后面尴尬地笑了笑,把登机牌收了回去。
边收边小声道:“是苏冶,三声ye,只有两点水,不是苏治哦。”
小女孩哦了一声,点点头,最右边座位上的女人拉了拉小女孩的手,伸头和苏冶说了声不好意思,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双漂亮的眼睛。
苏冶摇摇头。
踏在机场的硬邦邦的大理石地板后,冷空气一下子变强烈了很多。
这个时间接机的人很多,即使苏冶再小心翼翼,还是被行色匆匆夹着接机牌的人不小心撞了一下。
“哥你在贵宾室等一下,别出来走,我马上——哎哟,不好意思!”
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似乎有急事,慌慌张张一句抱歉,苏冶摆手,男人感激地点点头离开。
苏冶背着双肩包,拉着行李箱,站在接机口远一些的位置,默默地想他之前的感觉果然没错,这空气果然就是大理石上的寒霜。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在团时期的事了。
这个冷空气就像是触发记忆的钥匙。
苏冶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寒冽的空气顿时被隔绝在外。
“小苏!”
这是提早就商量好的叫法,免得直接喊苏冶的名字惹出什么麻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过苏冶觉得其实没什么必要。
他抬眼,看见一个举着接机牌,穿着一身干练西装的短发女性踩着高跟鞋大步走过来。
“岚姐。”苏冶露出回国之后的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苏岚是他母亲的妹妹,正在经营一家刚起步的经纪公司,按世俗称谓应该称呼为“小姨”。
但苏岚生性利落洒脱,总觉得被称呼成小姨自带一种年龄感,强行要求苏冶直接叫她姐,两两折中就变成了“岚姐”。
苏岚先是拍了拍苏冶的肩膀,顺势捏了一下,眉头顿时拧起来,“五年瘦了这么多。”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视线游移在苏冶略显苍白的上半张脸,被冷空气冻得微微发红的眉尾,还有袖口里那截露出的手腕,凸出的尺骨显得苏冶整个人有些过分纤细。
苏冶的双眼弯起来,“外面的饭菜没有国内的好吃。”
苏岚还是不太满意,又看了看苏冶被羊毛围巾围起来的长发。
从背后看,本该垂下来的头发被围巾勒住,在脖颈处鼓鼓囊囊成一个很可爱的弧度,但也显得人更加清瘦。
她叹了口气,“我不是说让你带个帽子,国内现在正好是最冷的时候,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苏冶拽了拽围巾,几乎包裹住他半张脸,“没事,围巾很厚的。”
苏岚无语地看了眼厚厚的围巾下的那层口罩,勉强点了点头,“下次要记得带帽子,机场本来人就多,万一被认出来就不好了。”
她这漂亮外甥穿了一身浅,围巾倒是一抹明亮沉静的蓝,其实有些扎眼。
苏冶忽然想起来,他刚才还在飞机上很认真地告诉旁边的小朋友他叫苏冶,不是苏治,不由得有些心虚。
“不会吧。”他笑了笑,把双肩包拉到胸前,拽出一个毛线帽子又带在头上,头顶的毛线球微晃,周围路过的人频频看了好几眼。
“我现在早就过气啦。”
“别说丧气话。”苏岚轻轻拍了他一下子,看见苏冶仅露在外的一双眼睛并没有什么灰心的眼神,这才松了口气。
“你妈妈呢,她身体还好吗?”苏岚拉过苏冶的行李箱,大步流星地向出口走去,同时回头注意着苏冶不要被认出来。
“还好,她过得很开心。”
苏岚听见这句话,悬着的心踏实了不少,按下车钥匙后把苏冶轻飘飘的行李箱丢在后备箱里。
“和星立的合同期限在上个月就结束了,你可以重新开始活动了。”
关上后备箱,苏岚没有等到苏冶的回话,一抬头看见苏冶正眺望着对面公路上巨大的广告牌。
从接机口望出去,这块广告牌在视线的最中心处,所有经过这里的旅客都会抬头多看一眼。
如此不俗的关注度,注定了能登在这块广告牌上的面孔一定非同凡响。
广告牌上是一个青年的半侧脸,鼻梁挺拔,面部线条优越而流畅,仅仅一个侧脸就能看出其俊美张扬。
纯白的背景色,没有一丝杂质。在三分构图的右边,俊美青年的头微微低垂,仿佛在看着身前的什么东西。
垂下的视线没有看向镜头,自带了一种疏离的阴郁感,但隐在海藻般微卷的黑发后,反而变得冷峻沉寂。
是现在非常受欢迎的一种风格,但很难说到底是这风格受欢迎,还是因为广告牌上拥有这股独特风格的人,才被如此热烈追捧。
冷空气仿佛是分层次的,走出机场后站在外面的这一刻,寒冽达到了顶峰。
细雪划过苏冶脸庞,他随意伸手拂了一下。
阔别五年的雪。
苏岚刚踏实一点的心又悬起来了,不自觉看向站在副驾驶门外眺望着广告牌的苏冶。
苏冶本来就裹得只剩一双漂亮眼睛,她这个角度很难看到此刻苏冶脸上的表情是什么,只能看见苏冶斜背着双肩包,一只手搭在副驾驶门把手上,但视线明显集中在广告牌上。
她用最轻柔的语气开口。
“那你呢,小冶,你过得还好吗?”
这句话问出口,站在副驾驶门外的人却没有出声。苏岚心里感觉越来越不妙,几乎想再轻轻叹一口气。
“啊嚏!”
一声喷嚏声打断了苏岚已经在口边的叹息,她看见苏冶转过头来,一只苍白的手扯下厚厚的羊毛围巾和口罩,揉了揉发红的鼻子,眼睛因为生理泪水显得更加潋滟,眼角微微发红。
苏冶的眼神看起来很是茫然。
“岚姐你说什...啊嚏!”
苏冶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无奈地摆摆手指了下自己的鼻子,拉开副驾驶车门先坐了进去。
苏岚在外面站了三秒,对苏冶的情绪放下心的同时,又对感时伤怀的自己感到非常无语。
...原来是在酝酿打喷嚏。
她最后看了一眼广告牌上那个令无数人魂牵梦萦的面孔。
广告牌右下角小小地印着一个签名,刚好能让人看清楚的程度。
席玙。
苏岚绕到驾驶位上车。
苏岚坐进来的那一刻,开着暖气的车内忽地又冲进一小股冷空气,完美扑在把毛线帽羊毛围巾和口罩全部取下来的苏冶脸上。
他眨巴了下眼睛,坐在车里也能从驾驶座的窗户看到外面的广告牌,不过现在已经被苏岚的身影挡住。
“怎么这么快就把围巾摘了,刚才不是还打喷嚏了吗。”苏岚看了他一眼,佯怒地戳了戳苏冶左眉尾处的那颗朱砂痣。
苏冶笑着躲了躲小姨的手,熟练地摸出个发圈,把长发捆成马尾,漂亮的双眼依旧笑眯眯的。
那块广告牌上,五年前也有苏冶的身影,不过现在时过境迁,和以前不一样了。
好在总归还有一张脸留在了上面。
“还好,我没关系的。”
他小声地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苏岚。
我回来了。
苏冶在心中安静落下一句,仿佛为这五年作出一个无声的交代。
发动机的引擎声响起,苏冶在苏岚催促前就再度拿起羊毛围巾,拢住了自己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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