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跟姜一衍认识,先跟他握手,而后对沈临桉和堂哥说:“很遗憾,请跟我们去趟殡仪馆。”
白布盖着一个人,沈临桉和堂哥谁都没有勇气去掀开白布,姜一衍拍拍沈临桉肩膀:“人生总有很多你不愿意却又不得不面对的残酷,去看看吧。”
最终还是沈临桉掀开白布,他默默祈祷,祈祷白布下面不是大伯,可上苍早对他关闭了五识,听不见他的祈祷,看不见他的祈求,大伯安详的脸庞出现在白布下,沈临桉顿时跪下。
法医说他说吃过量药物至死,死亡时间在两个小时前,具体什么药物需要尸检结果后公布。
民警是在他们老家的空房子后面的草地找到老人家的,他靠在一棵老桃树下,像睡着了一样。
堂哥一听哭出声,他下午去过老房子,在房子里找了一圈,房子门口和附近小路都找了,唯独没有去后面空地。
沈临桉无声的掉眼泪,姜一衍不会安慰人,只是不停捏他肩膀。
按大伯留下的遗嘱,丧事办的很简单,沈临桉跪了几天,整个人麻木又颓废,甚至开始怀疑生命的真谛。
祸不单行,就在大伯出殡当天,疗养院打来电话,说奶奶不见了,大门锁着,奶奶应该是从后门跑出去了。
沈临桉赶紧往安康院赶,走到大伯家不远处,看到奶奶蹒跚地往回走。
“奶奶!”沈临桉跑过去,想将她带走,家里宾客都在,丧事还没结束。
奶奶抓着他的手,喘着气问:“老二啊,你哥呢,你哥昨晚跟我说想吃我做的焖饭,我现在回去做,你把你哥找回来。”
沈临桉再也控制不住,哽咽道:“我带您去找他。”
第52章 霸道的姜老板
他搀扶着奶奶想回留春巷,一直处于迷糊状态的奶奶这时候格外清醒:“不对啊,你要带我去哪里?前面就是老大家了,老大在家等我呢。”
“他……不在家,奶奶,我带您回我家。”
“不要,我要去看看老大。”奶奶作势往地上躺,“你不让我去,我就在这里躺着,我在这里等他,他会从这里经过的。”
拗不过奶奶,又怕刺激她,只能护着她往大伯家走。
奶奶看着灵堂,意外的没有哭闹,只是跑去厨房坐了一锅焖饭,端到大伯遗像前,抚摸着照片,“吃吧,吃多点。”
当晚奶奶留在大伯家,沈临桉不敢睡,和堂哥轮流守着老人家。
前半夜还好,奶奶睡得还算踏实。
后半夜轮到堂哥看护,可能前几天太累,他坐着睡着了。
沈临桉叫堂哥去睡,他一个人看着。
大概凌晨三点,奶奶醒了,抓着沈临桉手,这次她没认错人:“桉桉啊,我渴了。”
“奶奶,我去给您倒水。”
“我不想喝白开水,嘴发苦。”
“那您想喝什么?我去给你做。”
“鸡蛋汤吧,多放糖,越多越好,嘴里太苦了。”
待沈临桉煮好鸡蛋汤回来,奶奶安详的闭着眼,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沈临桉在床边唤了许久,声音逐渐哽咽:“奶奶,鸡蛋汤凉了,你快起来喝啊。”
就这样,沈临桉在几天内失去了两位亲人。
亲戚们都说奶奶走了是解脱,母子连心,她一定是预感到了什么,回来送儿子最后一程。
办完奶奶丧事那天沈临桉回到留春巷,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敲门声响了好几遍才起身开门。
姜一衍拎着食盒站在门口,开口就是:“饿吗?”
沈临桉摇头,“不饿。”
“想喝酒吗?”
这次是点头:“想。”
“给你带了酒。”
特意调的酒,入口偏苦,余味带着点甜,沈临桉喝了两杯,被姜一衍拦住,“吃点东西,酒要慢慢喝。”
沈临桉听话的慢慢喝酒,没人说话,姜一衍只是时不时替他夹菜,提醒他吃点东西,静静陪着他喝酒。
大概心情沉重的人更容易醉,沈临桉趴在桌上,安静的睡着了。
姜一衍将他抱回房间,在灯光下看了他许久,最后,轻轻吻了他额头,在他听不见的时候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失去活下去的希望。”
不知不觉中他已成为姜一衍的牵挂,他希望沈临桉能勇敢待在他身边。
陈项知道沈临桉家里的事,给他放长假,让他什么时候调整好心情再去上班。
沈临桉拒绝了,在姜一衍家吃完早餐拎着外套去上班。
姜一衍跟在后面,“我送你。”
“别那么夸张,”沈临桉挤出一个笑容,“就在你家对面,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真的只是去上班。”
他的难过好像随着昨夜的酒意散去,看不出半点悲伤,姜一衍停住脚步,“那行,晚上想吃什么,我从店里带回来。”
“不用啦,晚上我想回家,真的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晚上,姜一衍从惜拾回家,迎接他的只有公子哥儿没半点感情的声音:“老板好,老板好!”
姜一衍蹲过去喂食,教它:“下次看到沈临桉,记得对他说吉祥话。”
八哥只顾埋头啄食,没半点学习精神。
隔天,沈临桉接到表妹电话,说过来看他。
表妹是舅舅家的女儿,不在同一个城市的两人几乎大半年没见,沈临桉下早班,去车站接她。
接到表妹,沈临桉带她去惜拾吃饭,好像每次他能想到的地方都只有惜拾,吃饭是惜拾,喝酒是惜拾,累了往惜拾一坐,烦了往惜拾靠窗的桌子一趴,俨然将惜拾当成他的栖息地。
刚坐下还没开始聊,表妹开始替他难过:“哥,你怎么那么苦啊,你大伯,你奶奶,都不在了,不过你别伤心,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好了,别哭了,我都不哭,你哭什么。”
表妹哭的更大声了,从小时候的事开始回忆:“我就是觉得你命苦,姑姑也苦,你不哭我替你哭……”
姜一衍听说沈临桉来店,放下后厨实验新菜的活儿边解围裙边往大厅走,远远看见一个姑娘坐在沈临桉对面哭泣,沈临桉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苍白又可怜。
姜一衍将围裙甩在吧台,走过去,问:“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表妹哭的抽抽噎噎:“你、你是谁啊?”
沈临桉解释:“我朋友。”“邀焘”
“你朋友啊……朋友好,你要多交朋友,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难为你了,要是姑姑知道你放弃梦想跑去一家便利店当服务员,肯定会难过的,姑姑以前总是以你为骄傲,每次视频都要夸你,说你成绩好,脑子灵活,家里要是有你在,店里交给你一个人打理都没问题,可你现在……”
沈临桉听着她说,递给她一包纸巾:“我去下洗手间,别哭了,哭花脸不好看了。”
姜一衍在沈临桉离桌后叫来林小柯,让她安慰哭泣的姑娘,自己则是向洗手间走去。
一个人能将伤痛隐藏,能装作若无其事,多了另一个人的安慰,同情,又一起回忆前人,一系列动作下来心底的伤口被扯开,撕心裂肺的痛。
沈临桉最害怕别人提及父母,弟弟,更害怕讨论死亡。
洗手间的水很凉,跟眼泪一起混在脸上,一冷一热触感分明。
从镜子里看见门被推开,姜一衍出现在他身后,“想哭就哭吧。”
沈临桉扯出一个笑容:“谁想哭了。”
姜一衍抬起手,替他拭去脸上的湿痕,“肩膀借你靠,5分钟。”
沈临桉吸吸鼻子,“收钱吗?”
“免费,过后记忆删除。”
沈临桉靠上去,小声:“那我占你5分钟便宜。”
不止5分钟,也许8分钟,或许更久,沈临桉平复好心情,退来,拍拍姜一衍肩膀,“好了,肩膀还给你。”
“嗯。”
哭完好多了,沈临桉扯出一个笑容,掩饰刚哭过的眼:“我刚刚只是进来洗手,顺便提个意见,洗手台旁边应该备有拭手纸巾,不然只能人工甩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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