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接下来要拍摄的这段剧情比较诡奇,整段剧情预计要拍摄一周左右。
猪倌少年和鲍爷带猪离开山村后,因为种种原因两人失散了。这是少年第一次离开他成长的小村庄,他用野莽掩饰自己的胆怯,一路上一直把杀猪刀别在腰间,即使睡觉也要藏在枕头底下。
两人失散后,少年只能一个人开摩托车继续往前行。他之前完全不会骑摩托车,凭着记忆里鲍爷骑车的样子,学着点火、起动、颤巍巍往前开。可惜没过多久摩托车就没油了,而这时,追寻鲍爷踪迹的伍叔终于赶上了他。
少年一问三不知,伍叔没有办法,只能两人推着摩托车找加油的地方。哪想到雾深迷了路,误入一座村庄。那村庄正在举办祭祖仪式,见他们带了头猪过来,村长立刻决定要买下这头猪,杀了祭祖,还热情地留下两人一起吃流水席,并答应他们一定会为他们弄来汽油。
当天晚上,伍叔叫醒熟睡的少年,带着他准备溜走。原来他发觉这村庄十分诡异,说是祭祖,但处处挂红,看着像要举办什么结婚仪式。可惜他们的逃脱计划被村民们发现了,仓促之下,两人逃入村里的祠堂,结果意外在供桌后面,发现了被绑在这里的鲍爷!
他们祭祖是真,结婚也是真——村民要让鲍爷配阴婚!
最终,三人和村民大战一场,用汽油烧了祠堂,终于逃脱。当然逃脱前,他们没忘了带上少年的猪。
这是这部电影的第二次高潮,在这段剧情里,三人从互相猜疑到互相帮助,但是逃出生天之后,又因为各自的盘算,关系又再次冷了下来。这就像是一块金属,先急冻再加热再急冻……重复之后,即使是坚不可摧的金属,也会变得脆弱易碎,终会崩盘。
盛之寻向姜乐忱借来剧本,看完这一段之后,觉得非常有趣。
盛之寻明知故问:“你演的就是这个小猪倌吧?”
姜乐忱:“不是,我演猪。”
盛之寻:“……”
姜乐忱:“我当然是演小猪倌,您看这里头这些角色,除了小猪倌以外,也没有适合我演的啊。”
“也不一定。”盛之寻指着剧本里配阴婚那一段说,“我要是这个祖先的话,我肯定选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新郎。”
周围响起了工作人员的笑声。
盛之寻来剧组的事情,只和几位主创人员通过气,其他时候他都裹着羽绒服、带着帽子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把自己伪装成一颗行走的电线杆,一直跟在姜乐忱身边。
有人不明就里:“小姜老师这是请保镖了?”
姜乐忱赶忙解释:“不是不是,我这种糊比哪儿请得起保镖啊。他是我朋友,过来……呃,玩儿。”
他也说不好盛之寻是来做什么的。说度假吧,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什么可度的;说探班吧,也不见他发什么通稿;说躲私生吧,也不见他有多焦虑;姜乐忱只能把一切归功于这位大明星的心血来潮。
反正拍电影嘛,剧组里大几十号人,再多几双眼睛也无所谓。
勘景组找到了一座老村,在这里搭景再现了剧本里的诡异山村。林岿然正和摄影师低声讨论一会儿的拍摄,忽然听到不远处的笑声,抬头看过去,只见盛之寻和姜乐忱手里拿着剧本,不知道嘀嘀咕咕在笑些什么。
林岿然神色自若,叫来场务:“你让演员老师们去做一下准备,等调好光了就开拍。”
场务乖乖去传达命令。
很快,敬业的小姜老师就匆匆忙忙走了,只留下打扮得跟一根电线杆一样的盛之寻杵在原地。
就在此时,一直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狗跑了过来,也不怕人,这里闻闻、那里嗅嗅,最终停在了“电线杆”前,抬腿。
盛之寻脸色铁青,一个迈步,迅速躲开。
野狗:汪?这电线杆怎么会动啊?
林岿然:微笑.jpg
进了他的剧组还想跟他斗,真是笑话。
第75章
今天是个阴天, 正适合拍雾景。
一般而言,剧组若想拍雾景,只有三个办法。第一是祈求天公作美, 直接降雾, 但这种不可控性比较大;第二是后期合成,适合远景全景这种大景别;第三就是燃放烟饼, 适合近景拍摄,缺点就是烟饼很呛, 而且一旦起风, 烟饼就会变成一股一股的,容易穿帮。
这次的大雾戏,林岿然决定先燃放烟饼拍摄,后期再合成大面积的雾气。
几块烟饼刚一点燃,滚滚浓烟立刻冒了出来。后勤扛来工业风扇, 对着烟饼猛吹, 没一会儿烟饼就扩散成了薄雾状, 虽然还是很呛, 但不至于睁不开眼睛说不了话。
除了两位演员以外, 在场的其他人都戴上了口罩。盛之寻用围巾捂住口鼻,远远站在镜头后观看。
盛之寻曾经看过好几次姜乐忱的舞台表演。在被聚光灯包围的舞台上, 男孩笑容明艳,妆造时尚, 整个人耀眼夺目, 没有人舍得把目光这块宝石身上移开。
可现在出现在镜头后的那个人,灰扑扑的像是一只小土狗, 头发左支右翘, 不合身的棉袄里还夹着一件破毛衣, 腰间别着一把凶神恶煞的尖刀,眼神里带着股倔强。他和伍叔两个人一前一后,推着那辆改装过的摩托车,跌跌撞撞地行走在乡间的土路上。
那是一辆农村最常见不过的摩托车,三五千元就能买一辆,摩托溅了不少泥,甚至遮住了红色的车漆。车子经过改造,侧边焊了一个运货的铁架子、安上一个新轮胎,就成了可以运货的“侉子”。一只肥头大耳的白猪被圈进铁笼里,牢牢固定在侉架之中。
伍叔双手紧握摩托的车把,负责掌控方向;少年两手扶住侉架,使出吃奶的力气推着车,憋得脸红脖子粗。
“雾气”弥漫,两人没有任何交流,一片沉默。但笼中的猪却叫个不停,焦虑地撞击着笼子,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般。
在浓浓雾气之中,一道模模糊糊人影走向了他们。那是一个村民打扮的老汉儿,身材佝偻,背着一个装满田杆的背篓,他停在两人面前,定定地看了他们几眼,忽然露出一个笑容——他的牙齿几乎掉光了,笑起来时,整个嘴巴完全干瘪内陷,像是一个黑黝黝的洞。
“——好,cut!”
图传监控器后,传来林岿然的声音。
下一秒,等候在镜头外的工作人员立刻冲向了烟雾内。
原本扶着摩托车的伍常安和姜乐忱几乎同时咳嗽起来,助理忙着给他们递湿毛巾,把他们扶出烟饼的范围内。
“咳……咳咳咳!等一下!”姜乐忱高声道,“菀菀,别忘了菀菀!这烟太呛了,别把猪留下!”
有工作人员把摩托车开出烟雾,待离开烟雾后他们才发现,猪的鼻子上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白灰,差点就要堵住猪鼻孔了。
化妆师拿棉签沾了沾姜乐忱的鼻孔……嗯,也都是灰。
盛之寻走过来,揶揄他:“你自己都灰头土脸的,还有功夫操心猪。”
“请你尊重它,不要总猪猪猪的叫它。”姜乐忱严肃纠正它,“它是我的搭档演员,它有名字的,它叫菀菀。”
盛之寻:“动物演员也算演员?”
姜乐忱不乐意了:“你怎么能搞职业歧视啊。半开麦还算开麦呢,凭啥动物演员不算演员了啊。”
盛之寻:“……”
果然永远说不过小姜。
就在这时,对讲器里传来林岿然的声音:“小姜,你过来一下。”
姜乐忱一听是导演召唤,立刻抛下盛之寻,去找林岿然了。
林岿然正和摄影老师一起看刚刚的拍摄效果,见姜乐忱过来了,他微微侧过头,一双眼睛冷冷淡淡地望向少年。
在工作里,林岿然向来是很严肃的,而且极少笑,与私下时的温柔截然不同;只有当一天拍摄结束、下戏后回到宾馆,林岿然才会恢复本来的样子,轻声细语地同姜乐忱讲话。姜乐忱刚开始对他的“两幅脸孔”有些不习惯,后来也琢磨过来——温柔的班主任管不住闹腾的班级,好说话的导演也控制不了鱼龙混杂的剧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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