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林孟商露出跟他刚才同样的迷茫神情,然后点了点头,示意信息收到了。
随后两人四目相对,陷入了尴尬的沉默。这场面实在过于僵硬,季青临甚至能感觉到空气在皮肤上的撞击声。
他开始陷入沉思,说真的,他们还能聊什么呢?家庭背景?这也太像查户口了吧,而且自己家这情况也不适合第一次吃饭就跟别人说。
总不至于就聊天气吧?
而林孟商显然不想主动跟他打开话题,时间就在这有形的寂静中流过。
“您好,您点的菠萝炒饭。”服务员的声音如同天籁一般从过道传来。
季青临如蒙大赦般长出一口气,赶紧把装着菠萝的盘子挪到中间。看着对方吃了一口之后,热情过剩地问:“怎么样?”
“挺好的。”林孟商说。
然后对话又陷入了僵局。老天啊,季青临听到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大吼,谁来赐我一个能聊三句以上的话题吧!
整场饭局就在上菜、夹菜、礼貌询问、礼貌回答之中度过了,季青临此生还没这么安静地干完一顿饭,甚至有种自己终于达成上流社会用餐礼仪标准的错觉,他爹看到会很欣慰的。
其实这饭吃的还挺不错的,季青临乐观地想,至少对方看到了他稳重的那一面。
结账之后林孟商就客气地跟他道了个别,说自己要回实验室了。
“我觉得今天这顿吃得挺好的,”季青临大言不惭地说,“要不咱们什么时候再出来聚一聚吧,下次我请客。”
林孟商看着这过分阳光的傻小伙,非常客观地说:“不用了吧,我们根本没什么可聊的。”
“谁说的?”季青临使劲回想刚才的对话,最后只憋出一个认识的词,“木星?我们不是还聊了木星吗?”
“除了它叫木星之外,你还知道别的吗?”
季青临陷入了沉思,最后用探寻的语气问:“它在太阳系?”
好吧,至少九年义务教育还是没白上。林孟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坐直身子,说了一句他以后会万分后悔的话:“只要你能说出一个我们都能聊的话题,我就答应你。”
季青临的表情仿佛刚中了彩票头奖,立刻紧锣密鼓地投入到共同兴趣的探索中来。而林孟商放空大脑望着窗外,思考怎么用含有Lane-Emden方程的模型来拟合冷暗云核Barnard 68的观测数据。
直到他在脑子里列完了论文大纲,季青临还是眉头紧锁,如果让宋阑见到,肯定会感叹季青临居然能花这么长时间在思考上,简直是个奇迹。
“还没想出来?”林孟商看了眼时间,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季青临苦寻共同爱好未果,也不怎么沮丧,立刻站起来积极地说:“我跟你一起出去吧,你去地铁站吗?”
“对。”
“那正好顺路,”季青临说,“我刚才看到地铁站那有家宠物商店,正好我去买点猫砂罐头什么的。”
林孟商的脚步忽然一滞,季青临被他这么一停给愣住了,疑惑地看着他。林孟商缓缓地转过头去,表情非常严肃:“你有猫?”
“对,今天刚养的,”季青临说,“我一哥们抱来的,连个招呼都没跟我打,我家里什么都没有,现在猫还在几个快递纸箱子里面窝着呢。”
林孟商看着他,毫无意义地重复了一遍:“你有猫。”
“对啊。”季青临有点摸不着头脑,聪明人的记性不至于这么差吧?然后,像是一滴冰水落在头上,他豁然开朗。“你,”他确认道,“喜欢猫啊?”
用喜欢来形容也太过肤浅了,林孟商可是有80G猫片内存的人。
季青临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觉得今日午饭的沉闷气氛就如同拨云见日一般一扫而空,他打了个响指:“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
“可以聊的话题。”然后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林孟商,对方甚至能在他的瞳孔里看到漫画里才有的那种星星。
“好吧,”林孟商无奈地投降了,“那你再联系我。”
“地方我都想好了,”季青临说,“就来我家看猫吧。”
这种引诱实在太恶毒了,林孟商在大脑发出指令之前就点头答应了,然后脑子里残存的理智之声追着他疯狂咒骂。
“那我就先去买猫砂盆了,”季青临指了指前面露出的一个红色招牌,“你不是实验室还有事吗?别耽误了科学发展的脚步。”
就这点来讲,这傻孩子还挺懂事的。
在走下台阶之前,林孟商忽然想起了一件未完事项。他转过身来叫住即将走进店里的季青临,对方满脸激动但又一头雾水的表情很有趣。
“你觉得我是gay吗?”林孟商问他。
“啊?”季青临摸了摸脑袋,“这问题需要我来回答吗?”
“以你作为同性恋的眼光来看呢?”
季青临只思考了一秒就果断点头:“你当然是了,绝对是,我第一眼看就觉得你是。”
林孟商没说什么,拿到问卷调查结果就返身要走进地铁站,这时季青临突然又叫了声“教授”,林孟商转过头看着他。
“但这问题问我不合适,”季青临说,“调查对象不中立,调查结果也会有偏差,不是吗?”
林孟商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因为这表情太过罕见,对季青临的杀伤力就好像陨石砸在天灵盖正中央,效果相当惊心动魄。
“你也不算太傻嘛。”林孟商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走下了台阶。
第6章 林孟商
科研工作者是没有假期的,尤其是碰上毕业季的当口。学生们绞尽脑汁拼凑出论文初稿后欢天喜地地出去狂欢了,徒留导师在桌前表演“枉凝眉”。
林孟商看着手底下几个学硕交上来的论文,眉间的皱纹能夹死一只苍蝇。研究方法的创新性倒还在其次,最堪忧的是文献综述的逻辑,他早就建议院里开一门学术写作必修课的。
他还在写批注的时候,门铃突然有节奏地响了起来。他从按铃方式里判断出了来人的身份,放下电脑打开门,茫然地看着冯诺一和他身边的行李箱。
“我离家出走了。”对方高声宣告,然后清脆地把行李箱提手按了回去。
“你们吵架了?”林孟商叹了口气,“这次又是因为哪个新闻吵的?”
这俩人闹矛盾的方式真的很别致,其他情侣一般都是因为外遇、忘记纪念日,或者是把没洗的袜子放在沙发上,而冯诺一和郑墨阳吵架一般是因为社会新闻。
“你知道猴痘的事吗?”冯诺一问他。
林孟商点点头。猴痘作为一种DNA病毒,变异速度不快,传播能力不强,而且一次感染终身免疫,所以自发现以来,除了在非洲一些卫生状况堪忧的地区,没有在其他地方掀起什么风波。然而,最近在欧洲却突然出现了大批的感染者,虽然第一例患者曾经去过非洲,但其他患者均无接触史。类似新闻一直都是阴谋论的高发地,这次也不例外。
有传闻称,这是某美丽国的有计划投毒,并举出了证据:猴痘感染人数非常少,而且与天花是近亲,所以一直都没有单独针对其病毒变种研究疫苗,基本用天花疫苗进行防疫。而天花早在上世纪就基本绝种,没有必要持续推出新版的疫苗,所以猴痘防疫所用的天花疫苗仍然是很久之前的版本。但近两年FDA却突然批准了十几种天花疫苗的研发,药厂也投入了大量的资源。如果没有潜在的市场利益,这完全是巨额的赔本买卖,所以只能有一种解释:药厂知道本来掀不起风波的猴痘会有大范围流行。
先投毒,再解毒,很有赚头。
高盛在几年前发布了一份行业报告,其中说到“治愈病人不具备可持续性”,也就是说:治好治死都不划算,最佳方案是终身服药,所以药物开发大多以此为初衷。如果新版天花疫苗的目的也是“终身服药”,那这一波流行病的利润就更客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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