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人没多少,有些破旧的顶棚下面是各种绿叶菜混合的味道。
江白榆把自行车所锁在外面,进去时,他问陆瓒晚上想吃什么,陆瓒考虑了好一会儿,面对一菜市场的菜有些选择困难,最后,他看见了红彤彤的番茄,于是笑着道:
“我今晚可以做一道番茄炒蛋吗?”
他学会了就总想露两手。
江白榆点点头,然后就看着他跑到了旁边的摊子上,学着旁边的人问:
“老板,西红柿多钱一斤?”
老板叼着烟,头也没抬,含糊道:
“一块二。”
“……”听见这个价格,陆瓒愣了一下:
“多少?”
“一块二!”
陆瓒有些茫然。
他下意识看了看江白榆,问:
“能买吗?”
“什么能不能买,一块二还嫌贵哦娃娃?”
老板扯了个塑料袋给他:
“都是好菜,挑就行了。”
“……”
陆瓒倒不是嫌贵,他就是觉得……好像便宜得有点离谱。
后来,他还见识了五毛钱一斤的芹菜,一块二一斤的香葱,还有十二块一斤的肉。等在菜市场转了一圈下来,他看看江白榆手里拎着的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又看看自己手里剩下的一些零钱和硬币,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嗯?”
“没怎么,就是突然觉得,钱原来这么经花啊。”
陆瓒把剩下的零钱装在自己口袋里,只留了一枚一元硬币:
“不够一杯奶茶的钱,我还以为只能买点西红柿呢,没想到能买这么多东西。你说,五毛钱一个的馒头、五毛钱一斤的菜,要卖多久、卖多少才能赚到二十块呢。”
他把硬币举起来对着天空看看:
“原来,赚钱这么不容易啊。”
陆瓒只是真心实意的一句感慨,江白榆看着他,却微微垂下了眼。
他浅浅勾了下唇角,但那点无奈般的弧度很快就消失了,他把几个塑料袋挂在自行车把上,温声道:
“走了。”
“好——”
陆瓒把那枚硬币弹起来又用手接住,把它装进了口袋里。
“你今天再教我做个芹菜炒肉行不行。”
“好。”
“那你以后每天教我一道菜,等我都学会了,我就天天给你做菜吃。”
“嗯。”
这样的生活平平淡淡。陆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每天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做一点很日常的小事,好像生活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但也不知道为什么,陆瓒心里总有点不安稳。
他在江白榆家里住了有一星期了,江白榆什么都不问,但他越不问,陆瓒才越不安。可能是某种预感,也可能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在享受这种平平淡淡的幸福时,他心里总会突然冒出点可能即将失去的失重感。
所以他没事就喜欢贴着江白榆,似乎只有闻见他身上的茉莉花香才能安心。
周六早上的时候,江渐文早早去公司开会了,陆瓒一觉睡得久了点,醒来的时候,江白榆正坐在桌边戴着耳机看书。
陆瓒看了他一会儿,没被发现,于是就从被窝里爬出来,从床头爬到床尾:
“江星星。”
“嗯?”
江白榆摘了耳机看他。
“我想跟你一起听。”
“好。”
他的要求好像从来不会被江白榆拒绝,江白榆起身坐去床边,把耳机另一边给陆瓒戴好,然后才低头继续看书。
那天天气很好,房间外面的阳光晒进来,半开的窗户外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聒噪的蝉鸣。
那些声音和耳机里的温柔歌声混在一起,让本就还被困意缠绕着的陆瓒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但他最终也没有睡着,只拽了拽江白榆的衣角:
“江星星。”
“嗯。”
“我最近很怕。”
江白榆翻书的手顿了顿:
“怕什么?”
“怕你放弃我。”
陆瓒睁开了眼,他不想错过江白榆每一丝情绪。
但江白榆那双浅色眸子总也没有一丝破绽。
陆瓒觉得,他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说。
陆瓒抿抿唇,低声问:
“你能教我做菜吗?”
“嗯。”
“能一直给我讲题吗?”
“嗯。”
“我们能一起生活吗?”
“嗯。”
“你信我吗?”
“嗯。”
“你信我能解决掉所有困难吗?”
“……”
“你不信?”
“我信。”
江白榆的书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微微皱起眉,垂着眼,抬手理了理陆瓒睡乱的头发:
“但陆瓒,你原本不必面对困难。”
“……”
陆瓒有些后悔说这个了。
但他还是问:
“如果我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开你的话,你要主动放弃我吗?”
这个问题,江白榆多半不会回答,就算回答了,答案也不是陆瓒想听的。
所以他在江白榆开口前就说:
“我不想听答案了,江白榆,你亲亲我吧。”
江白榆手里的书掉到了地上。
被子的一角垂落下床,被面被印出深深的褶皱痕迹。
也不知是不是陆瓒的错觉,江白榆的吻好像比以前都要凶一点,像是要发泄什么似的,又或者像是……
陆瓒闭了闭眼睛。
像是倒数,或者告别。
陆瓒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江白榆的亲吻总是温柔又漫长,像是溺水的人,一旦抓住了浮木就不肯放开。
被子被蹭到了地上,又被江白榆随手捞起来扔到床角。
五月底的天已经有点燥热,屋子里的温度有些烧人,陆瓒感觉自己浑身都是烫的。
他心怦怦跳,手有些抖,但情动时,还是试探着撩开了江白榆的衣摆。
江白榆感觉到他的动作,人微微一颤,很快放开了他。
他的呼吸有点重,虽然没有继续亲吻,但两人距离依旧暧.昧。
他垂眼看着陆瓒,而后听他问:
“江星星,你想试试吗?”
少年人和盛夏碰撞,像两团热烈的火,轻而易举就能燃烧对方。
在容易躁动的年纪和季节,做点冲动的事,好像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但江白榆握住了他的手腕,没让他继续作乱。
他嗓音很低,又有点哑:
“陆瓒,不行。”
“我允许了。”
“有些事,你允许也不行。”
江白榆用指腹轻轻蹭过陆瓒的唇,擦干净了上面那些水渍。他以目光慢慢描摹过陆瓒的眉眼,从他的鼻梁滑落到唇角。
最终,他说:
“别给我太多。”
“又要说你不值得?”
陆瓒有些难过。
他抱住了江白榆的脖颈,想跟他说很多话,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只说:
“江白榆,我饿了。”
少年汹涌的情意终究藏在了盛夏的蝉鸣里,江白榆按开了风扇,在老风扇吱呀的噪音和那一丝丝风里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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