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瓒低头卷好充电线,想到什么说什么:
“所以说咱们要分别半个月,那我不在的这半个月里,你记得按时吃药,我没办法在你身边陪你,如果你病发作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不关机,二十四小时一直在哈,不用怕打扰我,我平时没什么事,就算有事,你也是第一优先级。”
说完,陆瓒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够严肃,江白榆遇见事情多半还是不会告诉他。
为了有威胁力一点,陆瓒往近靠了点,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
“我提前告诉你要跟我说,你就必须跟我说,少给我偷偷摸摸自己往心里压,要是被我发现了,我就,就……”
陆瓒“就”了半天也没想到个合适的惩罚,说“不理你”太轻,说分手又舍不得,最后只能咬着牙冲江白榆挥了挥拳头,自己默默回去继续收拾行李了。
他收拾东西不让江白榆帮忙,江白榆就乖乖坐旁边盯着他看,陆瓒被看得还怪不好意思的,好说歹说把江白榆赶去洗澡,听见浴室传来的水声才自在一些。
他收拾完东西的时候,江白榆还没洗完,陆瓒从地上站起来,但也不知是起猛了还是怎么着,他眼前一黑,一时没站稳,踉跄着往旁边跌了几步,靠着墙才站稳。
陆瓒觉得自己真是虚了,他等着眼前那股晕劲过去,刚准备去另一边拿东西,结果离开时,他扶在墙上的手略微用了点力,墙壁随着他力道轻微挪动的感觉让他愣了一下。
嗯?他没感觉错吧?
墙在动?
陆瓒一开始以为自己还晕着,但他又用力推了那面墙一把,发现墙面上原来有道缝隙。
这压根不是什么墙,这是一道做得很成功的隐形门,成功到他在这住了大半个月都没发现。
陆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之前只在电视里看过密室之类的地方,没想到现实中第一次发现神秘机关是在自己男朋友家里。这门里藏了什么?仇敌尸体还是武功秘籍?
陆瓒的想象力飞到了天外去,他试探着推了推那道门,门没上锁,很轻易就被打开了。
其实在家里装个隐形门并不是多新奇的事情,毕竟是在客厅里,多数人这么装也是为了美观,门后也一般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多半是客卧或者杂物间之类使用率不高的地方。
陆瓒心里有了点猜测,但推开门,看清门里的景象之后,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发现自己的猜测全错。
陆瓒很难用简单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看见这间屋子时的感觉,毕竟一个“震惊”实在是太苍白无力。
这个小房间里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除了四面墙天花板和地板之外,也就只有墙角处放着两个木架,一个架子上是一台照片打印机和相纸之类的东西,另一个架子上则放着一袋袋碟片,码得很整齐。
除此之外,是房间另一面墙上一面巨大的投影屏,还有正对着屏幕的一套沙发。
这些只是再简单不过的摆设,也不是让陆瓒出神的元凶,真正让他茫然的,是另一面墙上手绘出的一片巨大的世界地图。
那地图占了整整两面墙,看起来只是用颜料简单勾勒了边缘,但边缘线以内全部被人按地理位置、以大大小小的各种风景照片填充。
那些照片,陆瓒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它们都属于他。
陆瓒看见了北海道的樱花,看见了冰岛的雪,看见了马尔代夫碧蓝的海水,还有特罗姆瑟夜晚的极光。
陆瓒花了很多年时间把他去过的地方一点一点做成旅行地图,他从来没想过,这世界上还会有个人,用双手把他这份地图搬到现实里来,用这种方式,来纪念他的存在。
陆瓒走到了房间角落放碟片的木架旁,刚看见它的时候,他以为这可能是电影碟片之类的东西,但等看清墙上的地图之后又觉得没那么简单。
果然,他随便抽了一张出来,发现这碟片是江白榆自行刻录的,光盘上用黑笔写着几个字:
“陆瓒2.1直播”
陆瓒又翻了几张,无一例外,不是直播的录屏,就是他全球各地跑的vlog。
说实话,抛开别的滤镜,江白榆这种关注程度和行为像极了一个疯狂的粉丝,换别人来说不定会害怕报警的那种。
但没办法,陆瓒是个江白榆脑子,他看见这些只会心疼,然后联想到几天前深夜的那个绝望到窒息的漫长拥抱。
所以,在他不在的时候,江白榆是用这种方式来纪念他的吗?
那江白榆发病的时候,会看着房间里像他的生活痕迹、看着投影仪里他的直播画面,骗骗自己他在身边、看看他听着他的声音缓解一点痛苦吗?
陆瓒觉得江白榆骨子里可能多少带着点疯劲儿,但他知道江白榆不会伤害他,所以一点也不怕。
房间里满是照片油墨的味道,还算好闻,陆瓒走过去用指尖碰了碰墙面上的照片,发现这些都是被人一层一层贴上的,也不知贴了多少遍、准备了多长时间。
更难以置信的是这一墙照片在世界地图上的位置都大差不差,每一张都在它该在的地方,至少陆瓒目前还没看出错处来。
陆瓒在地图跟前晃了一会儿,又转悠到了旁侧的碟片架前。
他想随便找张碟片放一放,稍微感受一下江白榆坐在这间屋子里的心情,但还没挑出来,他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茉莉花香混着潮湿的水汽以及沐浴露的清香缠上来,很好闻,陆瓒没忍住深嗅两下,下一秒,他的眼睛就被人蒙住了。
“怎么,你要让我猜猜你是谁?”
陆瓒没忍住笑了。
“……”
江白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
“……别看。”
“为什么不让看?你偷偷在家里搞个房间收集我的作品和视频,还不让我看啊?”
“……”江白榆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可能在寻找合适的语句,片刻才小声问:
“不害怕吗,像个变态。”
虽说是疑问句,但听他的语气,却像是一句陈述。
江白榆当然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像什么,像悬疑片里经常会刻画的疯狂粉丝变态杀手,但他没办法,他忍不住不那样做。他也知道自己这些东西摆不来明面上,所以才把它们放进了一个不那么容易被发现的房间里。
最开始他其实没有刻光盘的习惯,他习惯把直播录屏和视频保存在手机里。但有一次手机摔坏了,等到费大劲找人把它修好,再开机时,那些数据就全损坏了。
那几场丢失的直播录屏,江白榆后来找了很久也没找全,从那之后,他就有了刻光盘的习惯,一张一张存下来,慢慢也收集了这么多。
这些东西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算是他的精神支柱,状态不好的时候他就把自己关在里面,听他的声音看他的样子,多少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江白榆从小到大都是个没什么目标也没什么理想的人,十七岁之前学习兼职是为了攒奖学金和工资还欠款,十七岁之后他做的每个决定、生活的每一天都是为了陆瓒。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