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临往前走了一会,忽然在一巷口听见了声动静。他朝里看了一眼。
居然是卿叶杰。
卿叶杰坐在箱子延边凸起的石砖上,头埋在□□,整个人抱得紧紧的,手上腿上都有着伤。
卿临惊了一下,连忙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卿临问。他怕要债的也来找过他。
卿叶杰抬头,眼睛红彤彤的,明显是哭过了。
他发现是卿临后,原本还在泛红的眼立刻锁住,连忙偏过头去,倔着声音哑哑地说:“不关你的事。”
卿临:“打架了?”
卿叶杰没吭声。
卿临皱了皱眉。
他蹲下身,看着卿叶杰腿上磕破的伤,从书包里拿出医疗包。
“你干嘛。”卿叶杰想挣扎开,却被卿临一把拽住腿,沾着酒精的棉签就被摁了上去。
“嘶!”卿叶杰疼得龇牙咧嘴,碰到酒精的伤着火了一般,“靠,哪有男生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卿临垂着眼,淡淡地说:“哪有男生会怕疼。”
卿叶杰虽然还是觉得疼,但因为卿临这么一句话,后期他死活抠着手指,强忍着一声不吭。
他也悄悄看了看卿临。
还是那么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寡淡冷静,恹恹耷着和那人一样淡得没有啥味道的眼,可眼旁却多了一块淤青,嘴角居然也破了皮,渗出引人注目的血。
卿叶杰沉默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踢了一下腿。
“喂。”卿叶杰说,“给我。”
卿临抬头,疑惑。
卿叶杰见他没反应,烦躁地“啧”了一声,一把抢过卿临手里的棉签,拿了一根新的沾了酒精,按在了他嘴角的伤口上。
卿临疼得挤了一下眼。
“好学生也会打架啊。”卿叶杰哼了一下,帮他嘴上的血擦了,不屑地把棉签丢在一旁,“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卿临没有回话,瞥了一眼卿叶杰的手,看见他那指缝里还残留着没洗干净的颜料,才喃喃:“是啊。”
随后,他站起身来:“赶快走吧。”
可他还没有往前走几步,就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拽住他。
卿临回头,发现卿叶杰正拉着他的衣角。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两人对视许久,身后人才烧着耳根羞恼地喊了句:“我是他妈是怕你跑了!”
卿临觉得有些该笑,便附和地说:“行,那你拉紧点。”
卿叶杰:“……”
两人回了家。
破烂的住宅楼,他们那间房子里居然还有光亮。
卿临打开门,看见门口出甩在地上的鞋,抬眼就看见了坐在餐桌前面的卿百户。
“哟,你俩今天一起回来啊,兄弟感情不错啊。”卿百户喝着啤酒,心情好像挺好。
卿临没想到他会回来。
“来来来,今儿享福了啊,我刚小赚了一笔,买了烤鸡回来。”
卿临和卿叶杰一动不动,站在玄关处沉默地盯着他。
卿百户看他们这表情,怒气一下就上来,他一脚踹上桌子,指着就骂:“草你们什么表情,老子他妈给你们带吃的,你们他妈那这种嘴脸看我!”
卿临神情没有变化,冷冷地开口:“还钱。”
“还狗屁钱……”卿百户,“我特么不是说后天就给的嘛,怎么今天又来找了!草好不容易赚点,有他妈要赔进去了!”
卿叶杰皱着眉,向前走了一点,挡在卿临的前面。
但是过了一会儿,卿百户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眼睛狡邪地打了个圈,竟然好声好气地说:“我会去还的,你们先早点睡,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嘛。”
卿临和卿叶杰没再理他,走到房间关上了门。
然而第二天,卿百户就消失了。
卿临怕要债的盯上卿叶杰,放学后要去他学校接他。
卿叶杰脸上虽满是嫌弃,身体却总是很诚实地跟着卿临走。
一次卿临考试留的晚,出校门便看到靠在围栏旁踢石头的卿叶杰。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或许是等的太久了,看到卿临后转身都站不稳,可依旧别扭地说:“你怎么这么磨磨蹭蹭的。”
卿临不置与否。
卿叶杰“哼”了一声,表情难看得很,却一定要拉着卿临的手腕回家。
本来应该是没事的。
但不知道要债的怎么找到他的学校的,在一节午休课的时候,教室里传来了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哐嘶——!”
巨大的响声撕裂在教室上空。
卿临班级的窗户被石头砸碎了。
“啊!!”班级的女生传来尖叫,大家纷纷去看,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卿临收完作业回来,一个女生怯怯地来提醒他:“卿临,你小心点,你的位子上都是玻璃碎片……”
卿临到他的课桌前,看见他旁边的碎裂的窗户,折射着七彩的玻璃碎片,杂乱地散落在他的课桌上。
他垂眸,沉默地站着。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天晚上,卿临自己走夜路回了家。
要债的寸头像是在那里等他似的,看见背着书包走过来的卿临,笑着围了过去,语气挑衅地说:“我们的礼物收到了嘛?”
卿临眉头紧锁,冷眼看他。
“哟哟哟小孩子这么凶。”要债的人笑了起来,掐着烟吸了一口,朝他吐了一口雾。
“但你比你弟强,我听黑子说,他收到‘礼物’时差点被吓哭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
卿临咬了一下后槽牙,说:“你们也去找他了?”
“嗯……怎么说呢。我们找不到卿百户那个死人。”要债的人故作思考状,“倒是没有堵过你弟,不过……”
他把香烟碾在墙上,说:“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嘛~”
卿临心忽然凉了大截。
烟味太熏人了,在这狭窄的巷口无限发酵。
沉默还是没法给这个事情终止的交代,卿临顿了又顿,最后还向命运低下了头:
“钱,我来还。”
—
又是一个夏日。
卿临难得逃了一节课,一个人跑到了学校的天台。
夏季炎热潮湿,空气中带着将要下暴雨的黏腻感
他脸上的伤还没好,嘴角结了血痂,因为睡眠不足,眼睑泛着灰青,没有一点血色。
高中部的天台的构造是沿边有个向上凸起的平面,卿临站在上面,周围没有任何防护,就安安静静地站着。
他剥了一颗糖含在嘴里,听说甜味能缓解疼痛,让心情变好。
这时候,突然来了一个声音。
“你要跳楼吗?”
卿临用余光瞥见了后面有个男生。
“那可不好受。先是失重的不安焦虑,再是大脑耳朵的充血。风撕裂耳朵,勒死脖子,扭曲关节,束缚住你砸向地面,七分八裂。”
那声音慵懒,并没有带着多少劝人的意味。
卿临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哪个中二神经病,谁说站在天台沿边就一定是要跳楼的。
虽然他确实有想过,想知道如果真的跳下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只听那男生又说:“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卿临听到这话,咬碎了嘴里的糖。
他向上踮了踮脚,视线与地平线其高,淡淡地说:“我不跳楼。只是难得上来罢了。想站在高处,看看风景。”
那男生看上去也不像会管闲事的模样,但不知是不是眼前的人太易碎,感觉在阳光下这么晒着都随时会化掉,他才多嘴了一句:“你还是下来吧。”
卿临并没有看他,倒是说:“要不你上来吧。”
话里有点带着玩笑的意味,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那个男生真的上来了。
他个子很高,和卿临并肩高出了半个头,戴着很宽的黑色渔夫帽和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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