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寒稍皱眉,天花板上是他自己设计的浮雕,水母在缓慢地浮动,他很快陷入沉沉的梦里。
梦里再次出现了青年的身影,青年抱着纯白的花束,眼中有情绪在拗动。
“学长……是打算抛弃我吗?”
“二少爷,有人想要见你,是之前来过的路同学。”棋云跟他汇报。
林微寒当天晚上的机票,他并没有告诉路月沉,即便他单方面认为他和路月沉算是在交往,他也没有每天搭理对方和对方汇报行程。
“是月沉哥啊,哥,你让他进来呗。”元齐说。
林微寒:“让他进来吧。”
棋云很快领着人进来了,路月沉把带来的东西交给了棋云,那是他送过去的桃子,现在人又给他送回来了。
“学长是不是快走了,这是我用桃子做的甜食,学长可能会喜欢。”路月沉说。
随即视线稍稍地转过去,目光在林微寒画的画上停顿。
元齐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问难道他哥没有说吗,他看看林微寒,又忍住没问。
棋云一直在林家,性子活泼讨喜,这一会已经打开了箱子,“罐头、果干,还有点心……路同学好厉害。”
“这些二少爷平常都喜欢吃呢。”
林微寒看一眼,对路月沉说:“谢了,我可能几天回不来,你要继续做兼职吗?”
他们平常并没有重复的行程,路月沉缓缓地收回目光,反应过来问,“学长今天就要走吗?”
路月沉:“我能不能送送学长?”
“不用了,我和江释一起去。”林微寒把画笔放到一边,看向元齐,元齐领会了他的意思,咳嗽两声去了棋云那里。
“棋云啊,能不能带我去看看花园里的朱丽叶玫瑰……”
庭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路月沉安静了片刻,对他说,“我过几天可能要去一个实验基地……学长一定要和江释学长一起吗。”
想起江释前一天和他说的,他盯着路月沉看,“已经定好的行程,你想让我放鸽子吗?”
本来就是冷性子,情绪浮动不明显,刻意释放的时候加倍刺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路月沉眼底映着他,有情绪一并随之浮动出来,“我只是担心。”
“担心学长回来之后就不会再理我……会变得和之前一样。”路月沉轻轻地说。
对方太敏感,他的态度产生一点微妙的变化,似乎都能立刻察觉,这种感觉让他莫名不爽。
“……不会。”林微寒皱眉说。
“我相信学长。”路月沉温声说。
青年的指尖掠过他的画笔,最后握住他的手腕,山茶的气息顺着传过来,他触及路月沉眼底的情绪,对方的情绪仿佛能影响到他。
反正不是什么好的东西,连着让他也感觉心口沉甸甸的。
对方仿佛想要把什么东西强加给他。
指尖碰到他的耳廓,唇畔被吻了一下,他并不反感和路月沉亲吻,彼此追逐对方的气息,直到被完全掠夺,窒息感迎面而来,有些喘不过气。
吻顺着向下,他手里的画笔掉下来,手腕被握住,脖颈一凉,他整个人完全僵住,脸上浮上热度,冷淡的脸有些崩不住。
庭院里的水池倒影着锦鲤,浮出他的面容,还有脖子上明显的痕迹。
林微寒捂着脖子,眼珠转过去看着对面的青年。
路月沉面上颇为愧疚,深褐色的眼如同水池底一样黑压压的。
“抱歉,学长,我没有忍住。”路月沉握住他的手腕,让他的手指触及到胸口的位置。
他仿佛触及到了心跳声。
“学长介意的话,可以咬回来。”
“……你属狗的?”林微寒收回手,他又烦躁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大夏天的贴创口贴怎么看都很奇怪。
“对不起,”路月沉垂眼再次道歉,“学长下午有空吗……不能送学长,那我能不能和学长多待会。”
“不能,”林微寒想也没想的拒绝了,再待一会说不定等会又粘人,他担心路月沉又趁机在他身上留印子。
“你不是还要兼职吗?现在应该差不多到时间了。”林微寒随意找了个理由敷衍。
因为不耐烦,语气显得更加冷淡,尽管他已经压着了。
身旁的青年安静了一会,片刻之后,路月沉才温声开口,“我知道了,学长到了之后能不能给我发个消息。”
没有听到林微寒的回复,花田和庭院离得并不远,话音依稀能够听见,元齐和棋云听了个全程。
朱丽叶玫瑰盛开鲜艳欲滴,元齐忍不住说,“哥好冷淡。”
“二少爷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棋云把多余的花枝剪掉,“少爷以前没有谈过恋爱。”
“这倒是。”元齐挠挠头,能当他哥的初恋还是很荣幸的。
但是睡完人又对人忽冷忽热,怎么看月沉哥都很可怜。
“哥如果能对月沉哥好点就好了。”元齐说。
棋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元齐嘿嘿,“棋云,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里的玫瑰有几颗是哥种的,你能不能找出来……”
夜晚。
林微寒戴了鸭舌帽,帽檐垂下阴影遮住了眉眼。因为要待几天,他拉了个行李箱,有江释在,基本不用他怎么操心。
“资料。”林微寒说。
江释看过来,目光在他脖颈上稍稍停顿,很快收回视线,遮去了眼底的神色。
一份资料递了过来,上面写了路月沉的名字。
里面是对方的休学证明,被篡改之前的户口,父亲的名字,还有犯罪经历。
“他休学之后去做什么了?”
对方有三次笔录经历,一次是邻居报警,一次是他自己报的警,还有一次是父亲入狱之后被询问。
“能查到的是他去打了一年的工,似乎是做补习,一天接三份补习课程,那个时候他奶奶已经住院。”
“之后父亲出了事故……他去过他父亲工作的地方。”
“不久之后他父亲因为杀人入狱,他在此之前买了一份遗孤意外保险……保险额度是二十万。”
林微寒向后翻到了那份保险,是针对未成年人,父母如果发生意外成为遗孤,在成年之前会有补助。
页尾有清晰凌厉的路月沉三个字。
这个保险是路月沉自己买的。
十七岁……已经能算计到了这一步。
林微寒的视线稍稍停顿,再往后翻是笔录,报案人是邻居,受害人是路月沉,被家暴造成三级中度伤害,报警之后被送到了医院,医药费还是邻居出的。
第二次是路月沉自己报的警,父亲赌博被要债的找上门,他直接把父亲交给了要债人,然后报警。尽管及时报警,他父亲还是被打断了一条腿。
因为是未成年,加上动机难以根底判断,这件事不了了之。
再后来把自己父亲送进养老院,养老院修养了半年,这段时间的费用全部都是路月沉出。
江释:“他在此期间不止买了一份保险,意外险、残疾险、重大事故险……都是买给他父亲的,受益人都是他自己。”
很明显,巴不得对方赶紧死。
“无论他爹做了什么,那也是他父亲。”江释斟酌着说。
“是吗,江释,你真这么想。”林微寒笑起来,“我倒觉得,这种人渣不如死了算了。”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江释说,“这些尽管我们心知肚明,却并不能直接评判。”
“小寒,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林微寒说,“这个世界上还是善良的人居多。”
江释:“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对你隐瞒。”
“我知道。”林微寒拉低了帽檐,“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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