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知也没等时绥回答,“那题比较难,我还是直接给你讲好了。”
时绥刚想说你怎么知道我看的是哪题,就见陆淮知在书桌上支起来一个小板子,板子上夹着一张白纸,上面赫然就是时绥刚刚准备看的题。
时绥一下闭上了嘴。
陆淮知记得还真清楚。
为了把更清楚地听到讲解,时绥不得不把通话音量又调了上去。
陆淮知看到时绥伸手动手机的动作,眼底滑过一抹极浅的笑,在时绥重新注视镜头的时候又很快掩下。
因为不是面对面的教学,时绥只需要忍耐陆淮知的声音,不用担心突然跟人离得太近什么的,学习效率自然比平时高很多。
两人一直视频到晚上十一点,时绥实在忍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
“那今天就学到这。”陆淮知说,“明天继续。”
时绥点点头,刚准备挂掉视频,突然听陆淮知很轻地说了句:“晚安,时绥。”
陆淮知这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时绥戴着耳机,很清楚地听到了那一句呢喃,通过耳机传到他的耳膜,在寂静的夜里,莫名多了一丝温柔缱绻。
等时绥反应过来,屏幕早就黑了。
他没收住手,挂掉了视频。
时绥取下耳机,揉了揉耳朵,刚刚的那点困意被简短的一句话挥散一空。
陆淮知的音色很好,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干净,在语音电话的时候这一优点更是显露无疑,伴随着微弱的电流音,让他的声音多了一点磁性。
最后那句话更是。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跟他说晚安。
汪城那些人从来不说这种肉麻唧唧的话,导致时绥现在听着感觉怪怪的。
不过他能确定,自己没有反感。
果真是跟陆淮知待太久,对人的忍耐度也高了么?
拿下耳机,窗外的蝉鸣声渐渐涌了进来,时绥坐在地上放空了一会,看着桌上被他写满的几张草稿纸,感觉这样也挺好的。
时绥将桌面的草稿纸拿起来准备放进书包,因为校服碍事,先将校服拿了出来,却一不小心带出书包深处的某个东西,啪嗒掉在地上。
他低头一看——
一个十分眼熟的,粉红色的缠绕着棒棒糖的信封。
……
时绥突然想起回家前他准备检查书包,陆淮知突然那帮他拉上拉链的动作。
成绩好的人都这么诡计多端吗?
——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运动会在大家的期待中到来。
时绥感冒已经完全好了,陆淮知却有加重的迹象,说话都带着浓重的鼻音。
此时正陆淮知哑着嗓子在升旗台上念发言稿。
汪城身子后仰跟时绥说悄悄话,“学霸台风不错啊!病成这样说话都不带喘气的。”
语调平稳,不熟悉的人可能都听不出陆淮知声音不对。
汪城说完朝操场边缘的队伍挤了挤眼,“from fable你瞧三中那群妹子,这么多老师在,还偷偷拿手机拍照呢!”
这次运动会在场的老师比往年都多,阵势浩大,他手机一眼都不敢看,可三中那群人是真胆大,为了美色什么都不管。
“不过学霸是真帅啊!特别是在台上发言的时候,那味一下就有了!”
时绥闻言朝台上看了眼。
陆淮知穿着那身洗的发亮的校服,站姿挺拔,本来有点呆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很精神。
他身量高挑,肩很宽,站在台上跟要去走秀似的。
“显眼包。”时绥嘀咕了一声。
刚准备收回视线,台上的陆淮知却像是感应到什么,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两人隔着人海对视。
时绥目光懒懒的。
看就看,谁怕了似的。
陆淮知原本平稳演讲的声音突然一滞。
时绥:“……”
连教导主任都顺着陆淮知的视线看了过来。
“卧槽!”刚拿出手机的汪城迅速将手机塞回兜里,“教导主任眼睛是安了望远镜吗!这都能逮到我!”
时绥被迫收回目光。
发言很快结束,教导主任说了些比陆淮知还空的大话,宣布运动会正式开始。
时绥也上了场。
几天的运动会让汪城充分认识到,他要是真的在运动会上把那些项目都跑完,绝对不可能活着出操场。
于是,他包了时绥一个月的网费,把4*400接力赛和三千米长跑交了出去。
时绥几人下去操场,陆淮知则被给予了看包的重任。
汪城走之前还不忘提醒他,“学霸,别忘了给我们写加油稿!”
陆淮知文笔那么好,估计等会喇叭里全是给他们的加油声。
陆淮知点头应下。
人走后,陆淮知在几人停下的项目前看了一眼。
因为运动会刚开始,进行的项目不多,时绥那边被分配了两个老师看着。
陆淮知确定没有问题,就收回目光,刚准备戴上耳机,身旁突然传来田洪军的声音。
“淮知,在这等他们呢?”田洪军站在他身旁,笑眯眯的。
陆淮知拿下耳机,“是的老师,我没参加运动项目。”
“我知道,你妈妈还特地打电话嘱咐我,说你身体不好,别让你参加这次运动会。”田洪军咳了咳,“我之前还想让你试试来着,差点坏事。”
据陆淮知的妈妈说,陆淮知来安城就是为了养病,希望老师们能多照顾一下,不要让陆淮知太累。
当时田洪军没想到还有这一茬,犹豫了一下,跟她说了陆淮知辅导时绥的事情。
结果对方听完后,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了一句,“我到时候跟他谈。”
就挂断了电话。
“淮知,你妈妈好像对你辅导时绥的事情不太高兴。”田洪军也是人精,当下就品出了不对,“要是你实在为难,就跟老师说。”
“不为难。”陆淮知说,“我会一直辅导时绥。”
要是时绥在,肯定能察觉到陆淮知的表情的变化,声音也比平时更冷淡。
陆淮知最近没怎么跟他妈聊天,运动会也没提及过,想必是她自己打听的,还把电话打到了班主任那里。
田洪军也意识到陆淮知家庭关系可能没他想象中那么和谐,转移了话题:“听说你跟教导主任建议这次运动会多找老师盯着?”
“嗯。”陆淮知点头,“上次三中来我们学校练习,对我们学校的人很有敌意,第一天来就有人找时绥麻烦。”
“我觉得多安排点老师不光可以保证比赛的公正性,也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田洪军笑道:“你说的有道理。”
或许其他人去跟教导主任开口,还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效果。
可这人是陆淮知,学校的尖子生,目前高二最有机会冲击一流名校的招牌,要是他自身安全受到了威胁,那绝对是大事。
教导主任当然会重视。
不过让田洪军吃惊的是,陆淮知明显是在担心时绥。
田洪军走的时候一脸欣慰。
这俩孩子相处得真好。
汪城和时绥正在扔铅球的地方,汪城热身,时绥双手插兜看戏。
上午没有时绥的项目,他被汪城硬拉过来坐镇。
池青则是去了另外一个项目点。
汪城边活动筋骨边跟时绥闲聊,“时绥,你瞧三中那群人,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
三中那群人去年态度可嚣张了,还总是趁着老师不注意搞阴招,现在看管的老师多,还大部分都是一中的,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听说好像是高二的谁去跟邓老头提的建议。”汪城嘿嘿笑了一声,“可真是做了件好事。”
时绥问:“邓老头会听别人的建议?”
邓老头是一个固执又严苛的老头,风格有一套,不说他会不会听学生的,单凭会不会有人主动凑上去,就是个问题。
除了……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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