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挽绝不是什么善茬,谭又明和卓智轩这种缺心眼的也就算了,没见过什么人能把沈宗年都哄得晕头转向的。
陈挽被传唤去审讯是在谈判桌上,他正在和一个新国人谈最新专利的转让合同。
这是科想现阶段最重要的一个项目,陈挽为此付出了很多心血,熬了很多个夜,去了很多不想去的应酬,求了很多关系才争取到的一个机会。
陈挽在投资者充满震惊和怀疑的眼神中被警察带走。
尽管他处变不惊,表现得很镇定,并且还能腾出多余的情绪安抚对方并保证自己没有问题,只是去问个话,但他还是从投资者的表情看出了不信任和退却。
陈挽担忧功亏一篑,承诺对方尽快会给出一个交代,警方催得急,他只好先去了警署。
碰巧卓智轩给他打电话,陈挽给他透了个底,卓智轩马上说联系他家里的关系出面,陈挽制止了他。
卓智轩其实在家族里说不上什么话,陈挽不愿好友为自己去求多年不合的长辈。
陈挽说先看看情况,并嘱咐卓智轩不要声张,他不希望传到赵声阁耳朵里去,被阿sir请喝茶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陈挽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镇定,到底是从小榄山杀出来的人,这点场面不算什么。
警方倒是没有为难陈挽,只是按流程问了些话,陈挽本来就清清白白,经得起查,只是在警察提到他车上的乘客时,陈挽用巧妙的话术将赵声阁摘了除去。
也不算撒谎,但明显比回答关于自己的问题更加谨慎和警惕。
警方当然知道赵声阁没问题,倒也没拆穿他的文字游戏,他维护赵声阁,反而更证实了他不涉嫌此事。
但阿sir办案这么多年,显少看到心理素质这么过硬跟警方打擦边球的,故意恐吓他:“陈生,最好不要同警察耍心眼,这是刑事传唤询问,你所说的一字一句都将记录在案,做假供是要入刑的。”
陈挽好脾气,也长了一张看起来很让人信任的脸:“阿sir,我对我所说的每一个字负责。”
警官意味深长审视他,在跟赵声阁打电话部署追踪那批货物的时候顺便提到这件事情。
赵声阁垂眸,一边玩着那支机场买回来的手枪模型一边听。
不知对方提到什么,他漫不经心的动作停了一瞬,而后又继续玩。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陈挽被确证没有什么问题,并且展现出了一些赵声阁不太想承认的特质,比如聪明,比如嘴严,比如靠谱。
但赵声阁还是不喜欢,不喜欢不确定性,不喜欢投机取巧,不喜欢自作聪明。
陈挽因为这个不大不小的波折,在投资方那头遇到了一点麻烦,好在他头脑灵活,跟对方说他去警署是协助办案,将过变功,对方看确实没有什么后续风险,便如期同他签了合同。
几番周折,陈挽这头被缠住了,便缺席了几次少爷们的聚会,谭又明问起来,卓智轩大骂警署的人废物,乱抓人,害陈挽沾惹一身腥。
虽然都是一起长大,但这里面卓智轩确实是跟谭又明最合得来。
虽说都长大了,心里有了把秤,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什么话都往外兜,但两人都是少爷性子,吃喝玩乐,玩世不恭,成绩也不好,因此这群人里卓智轩跟谭又明话最多,讨伐起警署那群人来嘴很难停下。
他细数阿sir这天找陈挽麻烦的细节,又添油加醋说陈挽项目延迟,四处奔波分身乏术,整个人心力憔悴,脸色都不大好看。
听得谭又明也气愤填膺大拍桌子,说陈挽什么都好,就是人太老实了,一点都不懂仗势欺人。
卓智轩仿佛找到知己,英雄所见略同,大呼正是如此!余光偶尔扫过主座的位置。
卓智轩当然不知道罪魁祸首此刻正被他们奉于上座,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单纯想看看对方听到这个名字是否会有一点反应和波动。
没有。
赵声阁一如既往,事不关己,转了转茶杯,作壁上观。
其实卓智轩一直都觉得赵声阁的真实本性是很冷漠的,他的宽和、沉稳和看似的友善风度只是多年修为和涵养的表皮,带着上位者的施舍和怜悯,而非发自本心的共情。
但陈挽坚持认为对方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卓智轩无话可说。
有卓智轩和谭又明在的地方,基本不太可能会有安静的时刻,赵声阁表情淡淡的,对关于陈挽话题也不是很感兴趣。
他觉得今晚有点无聊,菜不是很好吃,室内也有点闷,空气不是很流通。
这间是他们的专属包间,他们不过来平时也不会有其他客人使用,不知道是不是经理忘记叫人提前来开窗通风。
赵声阁几乎没怎么动筷,沈宗年看了一眼他,赵声阁耸耸肩。
关于陈挽的话题仍未过去,他一定想不到有一天,即便自己不在,也是这群少爷话题的焦点。
因为蒋应和陈挽没有其他几个人那么熟,追问他为何这样死心眼,其实如果跟他们说一声,那就是一通电话的事。
卓智轩摆摆手:“他最不愿意麻烦别人。”
谭又明说要好好板板陈挽这个毛病,卓智轩积极响应,蒋应还说可以帮忙打点一下警署那边,程序是该走,但不必这么为难人,他和陈挽见得不多,但对对方印象很好。
赵声阁心想,不会那么没用吧。
警官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挽看起来可是那种在任何场合都八面玲珑游刃有余的人,就算发生斗殴,他都能捅完刀子后优雅笑着跟你说一声实在抱歉。
在卓智轩又一次视线无意识扫过这边的时候,赵声阁礼貌而坦然地与他对视,对方靠在椅背上,很放松,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
赵声阁今晚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直到聚餐快要结束的时候,提议:“宝丽湾那块地正式签了,我请大家出海庆祝怎么样。”
很慷慨大方的模样,谭又明兴致勃勃。
出海说的是驾游艇出公海,很多娱乐活动在海市管辖范围内禁止,但出到公海就没人管得着了,想怎么玩怎么玩。
只是出海的手续比较繁杂,审批程序多时间长,很多人有钱也觉麻烦,但麻不麻烦的,还是看关系硬不硬。
赵声阁看了眼正在和谭又明讨论到时候要玩什么节目的卓智轩,状似无意道:“就开鲸舰17号吧,初航之后空置了很久。”
鲸舰号是明隆旗下重磅制造的游轮系列,型号17配置全亚也只有一艘,奢靡华丽的庞然大物,不随意出海的,除非有身份非常贵重的宾客或是意义重大的庆典。
谭又明表情兴奋地斥道:“败家!”
“鲸舰也太大了!就咱们几个,一进去都找不着北。”
赵声阁说:“那你们邀人,刚好给明隆建码头做做文章。”
卓智轩果然马上说:“那我要叫阿挽。”
赵声阁没有说话。
沈宗年放下手里的酒,看了一眼赵声阁。
第14章 荷官是上帝
有谭又明在,出海事宜很快敲定。
以他海市交际花呼朋唤友的性子,叫了好些人,都是以后用得上的。
谭又明早就觉得赵声阁那样做生意不行,他是赵声阁也不行,这又不是国外,回来了你就得搞人情世故拉帮结派那一套。
卓智轩通知陈挽的时候,陈挽特意问了他,这是谁的局。
“……”
卓智轩一双漆黑的眼看着他,不说话。
平时那些聚会,陈挽非常严格遵循着一个原则,谭又明或是沈宗年的聚会,陈挽会去,赵声阁名义的,他不会去。
在陈挽眼里,谭又明算是半个朋友,能在朋友的聚会上顺便见到赵声阁,是好运。
但赵声阁不是朋友,对方没有明言、点名邀请他,他厚着脸皮蹭谭又明和卓智轩的面子硬去,不是一回事儿。
卓智轩脸不红心不跳骗他说:“是谭又明想出海玩,找赵声阁借了船,人也是谭又明喊的。”严格上来说,事实上也是如此。
陈挽这才应了。
他有段时间没露过脸了,谭又明这次又叫了不少人,卓智轩在洗手间的洗手台遇上对方还话里话外给陈挽提前打点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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