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阳(30)

　　“哎，我们家的事儿其实是个挺狗血的。我爸爸跟韩墨的妈妈离婚后，娶了我妈生下了我。我爸是白手起家的暴发户，在我的印象中，他工作特别忙，很少回家，也不关心我。小时候我妈总跟我说，只要我乖，爸爸就会常回家陪我。所以我一直都表现得很乖，学习认真，从不闯祸，就希望能换来一点父爱，爸爸对我爱搭不理，我就觉得自己还不够努力……直到几年前父母吵架我无意间听到，才发现我还有个不同母的哥哥。他随母姓，是我爸的第一个儿子。那男人不是没空照顾家庭，只是不想照顾我妈跟我。他对韩墨可是操碎了心，那人大我六岁，私生活淫靡混乱，成绩很烂考不上大学，我爸也不生气，出钱给他做生意，就这样韩墨还经常赔钱，得让我爸给他收拾烂摊子……
　　“明白我爸有多疼韩墨之后，我才意识到从前地自己有多傻逼。其实无论我多么努力，我那位好爸爸都不会多看我一眼。至于我妈，她心心念念都是从韩墨她妈那把男人抢回来，根本不在乎我死活……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勉强自己做个好孩子，放任自我变成了现在这样。”
　　吕潜吃了两根薯条，想了想问：“原来如此……那怎么会到你哥的补习班来上课？”
　　“都是韩墨搞得！我不良之后，妈天天对着我爸哭，哭得我爸特别烦。韩墨一看就给我爸分忧解难，说什么都是我原来的学校环境不好，他知道这边有个有名的补习学校，可以让我过来上课。为了补习方便，最好也转到附近的中学当做重新开始。我爸一听相当感动，直接给他出钱把这补习学校买下来了！呸，要我说，他就是那我做筏子多捞一处产业！就我那傻爹吧，被他骗得团团转，还觉得我们兄友弟恭，让我好好听韩墨的话，他一定会照顾我。”
　　“照顾，你知道他怎么照顾我的吗？让我到二十六中门口发传单，把我当打杂的小工啊！我还没进学校呢，脸面都丢光了。”
　　“这就是你学籍已经调档，却一直不到学校报到的理由？”吕潜若有所思地点头。
　　乔阳却问：“你怎么知道我学籍调档了？”
　　“啊，这个……”吕潜一时慌张非常，快速扯了个原因，“我前天不是看到你在校门口跟韩墨吵架吗？都准备去上学了，学籍肯定已经调好了……”
　　“哦，也是。”乔阳傻乎乎地接受了这个解释，让吕潜轻松了口气。
　　共享秘密是拉近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最好方式。乔阳倾诉完自己的事儿后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走，再点俩汉堡，还是我请客！以后咱俩就是哥们儿啊！我的事儿别到处说！”一边说，一边环住吕潜的肩膀拍了拍。
　　吕潜先是被吓了一跳，因为就连家人都很少对他做如此亲密的动作，照顾他的爸爸没有那么细腻的表达方式，忙碌的妈妈根本没空抱他……他不由自主地抿起嘴角，心情前所未有得愉快，不仅因为探究到了想知道的秘密，还因为跟一个可爱的人成为朋友：这种感觉，挺不错的。
　　墨阳众人的心情也非常不错。乔阳一回到奶茶店据点，就听到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很好、很好！”教授率先开口，“从吕潜盯着你的手这个细节觉察到他对你的怀疑，及时弥补计划中的漏洞，还抓到了他的性格弱点加以利用，这套连击做得非常巧妙！”
　　“是啊！感觉小乔已经摸到门道了……”老秦也真诚地赞叹。
　　就连兔兔都难得露出一个笑脸，对乔阳竖起大拇指。
　　最后韩墨总结陈词：“非常不错，保持下去，鱼已经往网里游了。”
　　乔阳表露出几分得意，笑容灿烂，他伸了个懒腰说：“谢谢鼓励！作为奖励，今天就让我第一个洗澡吧！”说完，身手矫捷地窜进浴室，把兔兔不满的抗议关在门外。
　　浴室内，乔阳双手支着洗手台，望向镜子中自己的脸，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浅、消失。他眼前不断闪过今晚吕潜脸上的浅笑：那个男孩真的开始信任我了……可我却在骗他。他关心我，把我当朋友，我却只想把他引入骗局……乔阳，你这个骗子。
　　“咚咚。”敲门声传来，韩墨在门外说：“小太阳，你忘了拿睡衣。”
　　乔阳拉开门，就见韩墨微笑着站在那里，一手抓着他的睡衣。两人四目相对，他一脸了然地抬手揉了揉乔阳的头发：“今天真是辛苦你啦。”
　　乔阳没有接下睡衣，反正大力地将人拽进洗手间，关上门把韩墨推在门上，俯身抵住韩墨地肩膀：“让我靠一会……就一会儿。”
　　韩墨没吭声，伸手环住乔阳的后背，安静地支撑起对方的矛盾、愧疚与疲惫。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太阳心很累，很需要使劲儿抱抱墨狐狸

　　☆、似曾相识

　　一个星期以后, 乔阳和吕潜彻底混熟，补习班开课前, 乔阳抄写吕潜的卷子, 补习班结束后，两个男生一起去吃晚饭。饭桌上, 乔阳总会吐槽父母、以前学校的老师和同学, 吕潜发现他也很讨厌相貌好看地男人，即使他自己就样貌不凡。
　　“脸好又怎么样？有些人就仗着颜值高瞎拽, 成天装逼，看见就烦。”乔阳用薯条蘸一下番茄酱塞到嘴里, “还有那些女生, 都太肤浅, 看到帅哥就走不动道，叽叽喳喳吵死了。”
　　“对，特烦人。”吕潜深有同感地点头, 又好奇地问：“你以前交过女朋友吗？”
　　“没有，看不上, 同龄的女生都太没劲了！”乔阳反问，“你呢，谈过没？”
　　“我这样的哪会有女生喜欢。”吕潜埋头喝可乐。
　　“你这样的怎么啦？”乔阳去看不惯他的自轻自贱, “我觉得你就很好，那些女生看不上你是她们没眼光。”
　　你不会懂的。吕潜心里默默想，他能感受到店里女性时不时扫向乔阳的视线，以及看到自己时的鄙夷嫌弃。乔阳这样的人, 不可能理解他的自卑。
　　大咧咧的乔阳并没有察觉到同伴的沉默和低落，还在发表自己的爱情观：“……不过你现在不谈也无所谓，青春期的女生也就那样，你跟她们谈是浪费时间，谈得再好也不太可能结婚，合该学学哥们我，对早恋说不！”
　　乔阳立了一个flag，第二天就在补习班上啪啪自打脸。
　　他兴奋得眼睛放光，大力摇晃深潜的胳膊，凑在他耳边低声念叨：“快看那个女生！是不是特可爱，之前怎么没见过啊？好想让她做我女朋友……”
　　吕潜抬头，就见第一排有个双马尾女生正款款入座，她没穿校服，不知是哪所学校的学生，个子小小的，眼睛像小兔子一样圆溜溜，本来土气的发型在她身上却有种突破次元墙的萌感。她背着一个兔子书包，笑容灿烂地跟前排的女生打招呼，长相的确陌生，大概是插班生。这个补习班是随报随上的，来新人很平常。
　　吕潜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半天没等到回应。扭头，就看到乔阳正趴在桌面上盯着人家小女生狠看……
　　“喂，这样不太礼貌。”他小声提醒，可惜太晚了，新来的女生感觉到乔阳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显然被乔阳混混痴汉的造型吓了一跳，慌张地扭过了头——第一印象负分。
　　乔阳这才回过神来，调整了一下表情，傻乎乎地问吕潜：“我是不是吓着她了，现在怎么办？”
　　吕潜无奈耸肩，示意自己毫无办法。对他这种性格内向的人来说，第一印象不好基本就是死局，唯有认命。
　　可乔阳怎么可能认命呢？那家伙的性格积极主动多了。课程一结束，他就“噌”得站起来，跑到新来的女生身边搭讪：“同学你好，我叫乔阳，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随后露出一个礼貌又讨人喜欢的笑容：“你好，我叫屠香，你可以叫我兔兔。”
　　“兔兔啊，你的名字真可爱。”乔阳手足无措地挠头傻笑。
　　“谢谢夸奖……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女生准备离开了。
　　“没、没事，哦对了，这里的校长是我哥哥，那什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来找我！我能不能要你的手机号？”乔阳磕磕绊绊地说，快速掏出手机。
　　坐在后面竖着耳朵偷听的吕潜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简直要被这个不良少年蠢哭：你表现得想个只会炫富的绣花枕头，到底是多肤浅的女生才会对你有好感啊！
　　不出所料，兔兔的表情变得勉强起来，咬着下唇说：“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我爸爸还等我回家呢，咱们改天再聊吧。”
　　“好的好的，明天见！”乔阳连忙让开去路，傻笑着目送女生走远，然后飘也似的跑回吕潜身边，“你刚才听到没？她的性格真好啊，还约我下次再聊。”
　　傻瓜，人家那只是客套话，你连这都听不出来？吕潜心中暗想，却并没有提醒乔阳。此刻他的心情有点复杂，一方面有点幸灾乐祸，等着看乔阳吃瘪那天：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双Q太低照样被女生嫌弃；另一方面，他又感觉在乔阳身上看到了自己，把别人的客套话当成真心，最终自尊被肆无忌惮地践踏……
　　吕潜有点出神，没注意到乔阳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从第二天开始，乔阳就对屠香展开了热烈的追求。他拽着吕潜换了座位，霸占了屠香邻桌的位置。上课时保持向右看齐的姿势，咧着嘴盯着人女生死看，下课后尾随在人家身后跟着回家，绞尽脑汁地想找到共同话题。
　　屠香对于这个追求者一开始很客气，毕竟乔阳的脸摆在那里，好感度初始值非常高。可再好的教养也耐不住某个小混混天天围着自己自以为幽默地开荤腔，耐不住他影响自己跟补习班其他同学的来往。一周之后，屠香恼了，在乔阳缠着她询问“你到底是哪个学校的？你有没有男朋友”时，一脸厌恶地说了一句：“我哪个学校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有没有男朋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变态吗，能不能不要再纠缠我了！”
　　乔阳愣住，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隔了一会儿才挤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厉声问：“你说什么？”
　　“听不懂人话吗？”屠香看上去软萌，性格却出人意料的强硬，她倔强地仰头瞪视乔阳，吼得比他还大声：“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不要总是盯着我看，不要总想跟我回家，不要打听我的事情，否则你就要找你的校长哥哥投诉了！我不喜欢你，请你不要打扰我，离我远一点！”说完，用力推了乔阳一下，大踏步地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略微安静了一下，随即响起嗡嗡的讨论声。同学们围观了一场精彩的“女神痛斥小混混”，兴奋非常，不停偷眼观察乔阳的反应。
　　乔阳脸色灰白地回到吕潜身边坐下，深深地垂下头。
　　吕潜藏起心底的暗喜和嘲笑，叹口气安慰乔阳：“算了，你还好吧？”
　　“妈的。”却听乔阳的嗓子里沙哑地滚出两个字，他抬头盯着教室门，眼睛猩红神色狰狞，“屠香，明明就是个乱卖弄勾引人的小贱人，竟然让我这么没脸……我要给那贱人点颜色瞧瞧！”
　　吕潜一惊，攥紧了手里的试卷。
　　“终于攻破防火墙了……”是夜，蓝波湾奶茶店2楼的墨阳据点，众人围坐在老秦的电脑前，看他黑进吕潜做黑客的电脑，同步监测到了吕潜的行为。一串串代码飞快从屏幕上刷过，显示他正在浏览隐藏文件夹中的图片。老秦按照地址调取出相应文件，发现那些都是一个高中女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