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阳(32)
“咳。”乔阳看了一眼就嗓子发痒，不自在地扭开脸, 心说：别看这家伙不爱运动、体能一般，肢体线条还真漂亮……不对，说正事！“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韩墨点头重复了一下他的话, 从冰箱里拿出冰牛奶，一边喝一边坐到沙发上，“跟我说说你打算放弃的理由。”
“没什么理由，我就是做不到。所谓的渔夫、诱饵, 在我看来就是变相‘钓鱼执法’，先是花样百出地引诱对方犯错，再因为对方的错误惩罚他，这种做法是利用别人对我的信任，太卑鄙了。”乔阳说出早就想好的理由。
“可如果不这么做，我们恐怕没法知道吕潜究竟是不是郑瑞秋事件的罪魁祸首。”牛奶在韩墨唇边染了一圈奶胡子，被他伸出舌头舔掉，模样就像一只馋猫，“你总不能指望我们把吕潜抓过来做笔录：事情是不是你做的？快点承认，这样我们就能惩罚你了。”
“所以我说你的做法是错误的，墨阳的存在就是错误！”乔阳眉头紧锁，加重了语气，“我经历过校园暴力，虽然我不是施暴的一方……但我知道其实做错事的孩子也很需要帮助！我们应该把情况反映给吕潜的学校、家长，他们才是有资格追寻真相、教育吕潜的人！”
“然而他们没有那么做。”韩墨冷笑。
乔阳语塞，思索很久还想反驳，最后还是泄了气。他苦笑一声：“我知道没法说服你……但我没法执行你的计划，吕潜把我当朋友，我不能欺骗朋友。”
“又开始了，小天使乔阳的一颗圣父心。”韩墨难以忍受地咋舌，“你把吕潜当成朋友，可对方有没有把你当朋友？让我猜一猜，对方一定向你提议借助网络暴力来报复兔兔吧，这种人品低劣的人也有资格成为你的朋友？”
“那是因为我先给他下了套！”
“别天真了，他会犯错跟有没有人下套没关系。就算我们不给他下套，他早晚有一天也会做出这样的事……甚至很可能他已经做过了这样的事！”韩墨的语气罕见严厉起来。
乔阳无法认同：“阿墨，你对吕潜有偏见。也许在你眼里他已经是个少年犯了，可我跟他接触过，我知道他只是个腼腆的青少年，他的阴郁跟家庭氛围脱不开关系，妈妈过于忙碌，爸爸痴迷色情网聊，他也是受害者……也许他的人品没有那么好，经不住你刁钻的考验，但人性本来就是不能考验的东西，你也不需要通过毁掉一个未成年来满足自己的成就感吧？”
“呵，你是这样看待我和墨阳的？”韩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漆黑的眼眸似乎暗淡了一些，失望地注视乔阳的脸：“你觉得我们只是打着正义的旗号，通过欺骗别人来满足自己变态的犯罪欲和虐待欲，从中获得成就感？”
乔阳心中一疼，慌忙解释：“我不……”话还没说完，卧室的门开了，朱先和老秦打着哈欠一前一后走出来，感受到客厅剑拔弩张的气氛就是一呆：“你们俩莫非在吵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有什么事慢慢说……不要吵……”
乔阳的解释被打断，头脑一片混乱，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韩墨已经失去了听下去的耐心，他摇摇头从沙发上站起来：“要走可以，但走之前你得去找向阿姨把事情跟她说清楚，告诉她这次的计划为什么夭折。”
“夭折，怎么说？”兔兔的房门打开，她拿着手机揉着眼睛走出来，困惑地审视众人，“情况一片大好，所有事情都按计划进行中啊。”
“乔阳放弃入伙考核了，他昨晚应该没有在主动阻拦了吕潜的黑客行为。”韩墨的推测完全正确，乔阳没什么补充，只是点头。
他本以为兔兔会大发雷霆，毕竟她早就认定吕潜有问题、一直盼望惩罚吕潜的那天。当然啦，她也有可能欢呼雀跃，毕竟她一直都把乔阳当成“勾搭韩墨的妖艳贱货”格外针对……谁成想兔兔不怒不喜，反而略显惊讶：“乔阳放弃了，没按计划办事？那么……”
她将手里的手机反过来面对几个男人，指着手机屏幕中的帖子对他们扬眉：“这个帖子，又是谁发的呢？”
——手机浏览器打开的是国内最大八卦论坛上的一个帖子，帖子标题是：《受不了了，不孝、哈岛、滥交……818这个17岁的极品女人》
当天下午。
吕潜还没走进墨阳补习班，就被人抓住衣领拽进附近的小巷、狠狠推在墙上。他先是一惊，随即注意到眼前的人是乔阳，这才松了口气：“干什么呀？”
乔阳的眼里带着血丝，毫无笑意，黑着一张脸，滑开手机让他看论坛上的一个帖子，低声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吕潜心里“咯噔”一声，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装模作样地凑过去看了看帖子的内容，略有点得意地看着那些博文截图和□□，最后摆出一张无辜脸：“啊！屠香不孝还滥交，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怎么回事？我还要问你怎么回事！说，是不是你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是说要放弃在网上报复她了吗！”乔阳大声质问。
吕潜皱起眉：“你说什么呢，以为这个帖子是我发的？清醒点好吗，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搞到这些东西？大概是屠香本来就人品有问题，被别人发现了替天行道吧。”
“替天行道？”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乔阳怒极反笑。他松开压着吕潜的手，语气前所未有地冷淡：“我再问你一次，帖子究竟是不是你发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有病吧，说了不是我做的。你非要说是我干的，那就拿出证据吧。”吕潜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可他也拿出了强硬的态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走出了小巷。
走进补习班教室，不少学生都拿着手机窃窃私语：“看照片好像就是咱们班那个屠香，双马尾很可爱那个。”
“楼里有人说她是十七中的？怎么跑大老远来这边上补习班……该不会像帖子里说的，名声太差同校的都怪她恶心，所以只能跑来这边恶心咱们？”
“这样你就信了？那些照片很显然就是PS的好吧？屠香人很好的，给我讲过不少题，我相信她绝不是帖子里说的这种人，肯定是有人在黑她！”
“黑她？拜托，她如果是个安分守己的女高中生，谁会闲着没事来黑她？空穴不来风，有这种帖子出现本来就说明她人品有问题。”
“哼，我早就觉得那女的有问题，装！一把年纪了梳个双马尾，觉得自己可萌了。到处显摆自己的成绩给人讲题，谁都没她能！哈哈，被扒皮了吧？活该。”
“感觉有点心疼乔阳，嘿嘿，掏心掏肺地喜欢一个女生竟然是这种货……”
一头金发的高大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嗡嗡”的讨论声像被按了暂停键戛然消失。
乔阳闷头走进来，一如既往地坐到吕潜身边。他叹着气揽住后者的肩：“对不起啊兄弟，哥刚才太激动了……”
吕潜嗫嚅：“没、没关系……”
“不是不信任你，咱们俩是兄弟，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只是一时没法接受现实，我不相信兔兔是帖子里写的那种人……”乔阳没精打采地说，像是一条耷拉耳朵的大狗。
“嗯。”吕潜握紧手里的笔。
所有人都在小声议论着屠香，不时有人抬头朝门口张望，等待着话题女主角的出现。让他们失望的是，一直到补习结束屠香都没露面。
乔阳情绪低落，没约吕潜吃晚饭独自走了。吕潜也没在外面逗留，直接上了回家的公交。公交车上，他点开屠香的扒皮帖，浏览着下方的跟帖。
这个帖子于今天早上七点多出现在论坛中，那个时间的人们都在去上学和上课的路上，所以这个帖子并没有得到什么关注。一直到上午十一点多，人们才终于得闲浏览论坛，好奇地点进去，就被开头几层楼的奇葩截图震惊了。
截图中是一个高二女生的博文日记，里面是对父亲的埋怨：“……我爸爸竟然是罪犯，一直一来对他美好的想想在一瞬间崩塌了。我以他为耻，一想到身体里流淌着这个男人的血液我就恶心得不行，如果有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不做他的女儿。我现在理解妈妈为什么出轨，那个男小三再恶心也比爸爸强一百万倍，希望妈妈能把我接到她身边去生活，我宁愿喊那个男小三爸爸。”
12楼：我去……太极品了，无话可说，楼下你来。
13楼：SB。
14楼：13哥威武。看得我快气死了！妈的，如果这是我女儿我一定打断她的腿，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个人简直猪狗不如！
15楼：骂得也太凶了吧？她爸爸是罪犯你们没看见？讨厌他也是有理由的。
16楼：楼上脑子有病吧？就算她爸是罪犯被她讨厌是活该，她也不能支持她妈给她爸戴绿帽子！更何况她还想喊挖她爸墙角的男人“爸爸”，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跟帖热热闹闹讨论开，直到楼主贴出新的图片。图片中一个可爱的女生穿着一身岛国民族服装，仰头坐在樱花树下，配字是：“最美的存在。”这本是张挺和谐的照片，但火眼金睛的楼主在樱花中间圈了一块，放大后赫然是一面岛国国旗！
这一下，跟帖的网友彻底炸开。
34楼：是我脑补过度，还是这小□□的意思就是：岛国国旗是最美的存在？
35楼：简直是卖国贼！哈岛哈得脑子都没有了！
36楼：太恶心了吧……小小年纪就真的跪舔，长大还不变成汉奸？
接下来，楼主又贴出了许多图片，有那女生大尺度裸露的不雅照，有约炮报价的聊天记录……无底限的内容令人叹为观止。
到了放学时间，倒是也有话题主人公屠香的同学冒出来留言，有人觉得三观尽碎难以直视，加入了唾骂的浪潮；也有人觉得情况不实，帮屠香辩解两句，却迅速被唾骂的浪潮淹没了……
吕潜将帖子拉到最后，看到不少人表示已经将帖子分享到其它社交平台，呼朋唤友共赏极品，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有点诡异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公寓停电了，没有wifi 我手机开了热点爬上来更文~
感动不感动，爱我不爱我！
反正我爱你们呀~~
☆、郑瑞秋，你活该
吕潜将“曝光”兔兔的帖子拉到最后, 看到不少人表示已经将帖子分享到其它社交平台，呼朋唤友共赏极品, 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有点诡异的弧度……
下车慢慢走回家, 吕潜把钥匙插进家门，就听到隔壁的门打开。他浑身一僵, 不自在地扭头, 就见郑瑞秋的舅舅拎着一箱行李走出来，正回头跟身后送他的中年男人道别。那个男人吕潜见过, 他曾经抱着笔记本坐在楼下的花坛边上。
就听郑瑞秋的舅舅说：“不用送了，你早点休息, 搬了一天家也挺辛苦的。电卡里还有200块钱的电, 你用就行, 我让房东把钱退给我。”
“好的……麻烦你了……”
吕潜心中微微一动：这个大叔是房子的新租客？郑舅舅要搬走了？这真是太好了……他这样想着，转动手里的钥匙走进家门。
一进门，吕潜就发现餐厅的灯罕见地亮着, 爸爸妈妈坐在餐桌边，脸色都很难看。
见儿子回家, 吕爸爸立刻开口：“吕潜，今天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问你身体怎么样，说你发烧请假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逃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