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慕游戏(62)
外套里有东西,穆因摸了摸,是一把钥匙。他当是俞成蹊把自己的钥匙还回来了,细看下不是,该是俞成蹊的钥匙。
给自己他家的钥匙做什么?穆因心道,他肯定不会去俞成蹊家的!
然而没过三天,穆因敲了敲隔壁的门,道:“俞成蹊?在家吗?”
俞成蹊给他开了门,道:“你不是有钥匙吗?”
穆因支支吾吾道:“来借琴。”
以前宿舍里还有间书房,里面放了各类乐器,需要了随时去那里拿。如今这套租房就一把吉他,有人临时要一段他的新歌钢琴版录音要得还挺急,穆因硬着头皮到俞成蹊那里借用。
修长白皙的手指先是随便摁了几个音,然后便弹奏了起来。俞成蹊刚起床要去公司练习,喝着麦片倚在门上看穆因。
太阳很亮了,透过窗纱照在穆因的脸上,他专注着眼前的事情,整个人一改日常闲暇时的甜软温柔,泛着粉红色的指尖跃在黑白的琴键,漂亮得想要人握在掌心里。
一曲奏完,穆因发送给那人音频文件。俞成蹊问:“那校园片的主题曲?”
“嗯。”穆因道,“大半年前做的。”
他给俞成蹊听正式版的歌,这部青春片未上便火,此类题材一直叫座,因为大家的那段匆匆岁月在回首时都不免留有遗憾,最初许下空口诺言,到终场也未能给对方带上戒指,歌词难免哀愁得有些矫情了。
真心付出过的人将来会成为成熟体贴的新郎官,他的另一半却并非旧人。坐在台下看他笑着与人挽臂,曾经的那些爱恨纠缠都是今日的铺垫,大家都是在这不断练习中过来的,成长过程大多如此,是一次次放手和告别。
“歌词你写的吗?”俞成蹊问,他上网搜了下原著小说的内容梗概,看了一眼。
穆因道:“不是。”
俞成蹊对这类无病呻吟的青春疼痛小说没什么兴趣,穆因也不爱去看,他见俞成蹊沉默,问:“怎么了?”
“我想想也觉得不是你写的,歌词那么绝情,但你每个字都好像在说……”俞成蹊道,“带我走。”
穆因呼吸一窒,俞成蹊又说:“像我我也不会。”
“你知道鬼屋那次我背着我走,我在想什么吗?我后来做梦也梦到好几次,梦到你结婚了,新娘子扔捧花的时候你要她扔给我,祝我幸福。我每次都吓出冷汗,你的伴侣不是我,我不会幸福的。但就是有那个道理,大家都是得找寻好几次,才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正确的那个人,再怎么爱也要让自己体面一点。”穆因道,“你也不该让自己走进死胡同里,要给别的人一个机会。”
俞成蹊道,“你给别人机会了吗?”
穆因别过头去不看他,道:“以后说不定。”
俞成蹊“哦”了一声,道:“这道理在我这里行不通,我一直把你当做最后一个来爱。”
有的人爱玩也玩得开,这个不行,那便很快找寻下一个,要是之后还有兴趣,不妨再试一试,失败和成功都无所谓,没人可当自己的无可替代。
这是穆因和俞成蹊与这个圈最格格不入的一点,这不关生长的环境是贫穷还是富有,天之骄子如俞成蹊也难逃缺爱留下的阴影,让他日夜寻找又担惊受怕。
很多人是幻想着接下来还有更好的,而他们是残缺了一角灵魂的人,只会患得患失眼下这些自己是否能够配得上、留得住,若是没有意外,会死死抱着那点光亮不放手。
找到独一无二的另一半是很难的,有人用漫漫余生去筛选,但他们只需要确认对方的眼神能不能望进自己的心,让他的保护层出现裂缝,再漏出糖浆。
“对不起,但我现在……”穆因道。
“我没让你拿出些什么呀。”俞成蹊揉了揉他的头发,道,“还不敢的话,不用那么早给我。”
穆因问不出但如果最后不是你呢?我正确的人不是你的话,你怎么办?诸如此类的话,他知道俞成蹊没给自己留余地,正如以往的他自己。
不知不觉就从“在他身边就好了”变成“想要他的所有”,没想过把自己的全部压上赌桌赔得干干净净会有什么后果,他当时的爱,足以让他不计一切后果。
后果是他万念俱灰,在这个夏日的暖阳里,浑身都在作痛,呼吸放轻了些许,他好像下一刻便要破茧,虽然背部没有透明的蝶翅,但也算是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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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脸一直很红。”化妆师笑道。
穆因眼神躲闪,道:“吃了辣。”
“吃辣应该嘴唇也红呀。”化妆师让他抿嘴,接着给他涂了口红。
穆因满脸亮晶晶的,而打歌服很酷,与他私下里的日常穿搭风格相差很大,他每次回归都毫无违和感,舞台上如显现出另一个自由的灵魂。
MV与网友们的猜想来了个颠倒,最初是穆因背着把吉他哼着歌走在积水甚多的昏暗街道上,与来往的几道匆忙的黑影擦肩而过,整个画面唯一的色彩是他眼底的忽闪忽现的一抹光,他走到某家酒吧的招牌下面,然后顿住脚再冷漠地转身抬起头,才看清原来他是带着绛色的美瞳。
画面一切是俞成蹊拿着吉他穿梭过校园的红墙,背景里还有一片绿油油的爬山虎,陆千江低头调试架子鼓,属于周让的贝斯安静地挂在一角。
同是悬挂在墙上的贝斯,忽的被一只带着黑皮手套的手拎走,宋和彦拨弄了一下,和敲鼓的林沒撞了下肩膀。
两个时空的乐队穿插在一起,打歌服还是Crush一贯的风格,看上去又酷又拽。
等着看Crush笑话的人多,奈何没什么把柄让他们去笑,潘正明找人的水平很高,他们也不止是为了赚钱才凑到一块来的,长得好看还对音乐上心,自然久而久之与同期的拉出了越来越大的差距。
编曲填词都是队里包办,现场还是全开麦,穆因唱歌是圈内专业人士也公认的好,曲风随意切换都驾驭自如,再加上他绝不让自己拖着Crush一起丢人,出了场车祸非但没让他怠于练习,反而每天花的时间更多了。
以前痴恋俞成蹊的时候,还会三天两头去剧组或者工作室找他,现在让自己专心于练习,生怕一空下来便矫情病发作,给自己徒增点不自在。
“那天车上你们干嘛了?”下台后宋和彦没忙着去卸妆,过来悄悄问他道。
“没干什么啊。”穆因期期艾艾道。
难道被宋和彦听到了?不会的,俞成蹊说话声音那么轻,后座怎么可能听得见。穆因对俞成蹊那晚的耍流氓行为气得牙痒痒,想着以后再不让他接近了。
“那我怎么看你下车的时候同手同脚呢。”宋和彦笑了笑,“真没发生什么?”
穆因摇头道:“真没有!”
他们接下来有中午的空隙可以休息,没人催他们去卸妆。宋和彦拉着穆因在一处没人的监控死角里讲话,拐弯抹角问他心情如何。
“你这是要干什么?”穆因道,“俞成蹊买通你了?”
“我是他买得通的吗?我是自发行为!”宋和彦道,“看在他真有感动到我的份上,替他说几句话。”
穆因不信,宋和彦道:“那些他不会和你说的,你最近见着竺乐水没?”
“没。”穆因道,“他把竺乐水怎么了?”
“差点把人给打死,还好我拦着了点,后来他妈妈过来替他收拾残局,否则竺家可不会放过他。”宋和彦道。
“他没和我说过。”穆因皱眉道,俞成蹊最近在他面前努力找存在感,没话找话,以各种套路明里暗里地衬托自己,为了要穆因多看几眼,可他对这事从来没有提起。
“他之前手背上还有擦伤,是那个时候留下的,打得巨狠,再来几下竺乐水肯定就没命了。”宋和彦道,“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失控的样子,觉得你要是还有那么点喜欢他,不妨给个机会,都快晾着他晾了大半年了。诶,是以你还喜欢他为前提的啊。”
俞成蹊确实是不会和穆因说这种事的,看来对方已经把自己那段说不出口的过往了解得透彻,穆因倒不觉得自己难堪了,只是感叹。
“我知道的。”穆因道,“只是现在没想好,再等等。”
“我是怕你之后选择的人没他帅没他有钱,还没他这么喜欢你,那你亏大了。”宋和彦道,“你以前那么喜欢他,他现在这么喜欢你,如果依旧有缘分却生生错过,那有点可惜。”
十八岁至今,他和俞成蹊的命运线紧密缠绕在一起,他想要抽身离去,俞成蹊却不肯放手。其实俞成蹊就算松开了他,他也早已失去爱上其他人的能力。
那种就算结局是得到他爱人赠送的捧花,也会抱着捧花过一辈子的喜欢,让人晕头转向。少年时顷刻的悸动太强烈,再难以去复制。
下午有签售会要去参加,穆因最先坐上车,挑了个最偏僻的位置,在俞成蹊过来时拍了拍边上的座位,示意要俞成蹊坐下。
俞成蹊坐下后,穆因要俞成蹊伸出手,俞成蹊忽的想到了什么,不肯伸出来。穆因清了清嗓子,他便伸出了右手。
“为什么那么大的人了还要靠武力解决问题?”穆因道。
俞成蹊的右手没什么痕迹了,还是有几块淡粉色的痂掉落后的皮肤,他道:“怎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我不想在你眼里的形象和这些不好看的东西沾上关系,不想靠这个博得同情心和关注,反正,都过去了就算了。”穆因道,“我都不在意了,你还去替我出头?实在没这个必要。”
俞成蹊道,“和你在不在意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了?”
“你善良不计较,不代表我要看着我喜欢的人被欺负,还什么都不做,这是两码事。”俞成蹊道。
“好吧。”穆因道,“但这件事真过去了。”
“是吗?”
穆因喝着手里的奶茶,淡淡地嗯了声,和他说道,“之前读大学我还会害怕去学校后门,虽然后门那边就是地铁,但我每次都往前门绕路走,后来有一次你回颐都,打电话和我说已经在宿舍了,那时候我刚刚放学,想快点见到你,直接跑去了地铁站,事后才发现,那段时间给我留下的最后一点阴影也消失了。”
“那我打架是不是显得很蠢。”
“你打架?不是单方面殴打吗?”穆因道,竺乐水一直在生病,仗着自己家的势力才在学校里呼风唤雨。
“过去了,就不说了。”俞成蹊道,“越说越后悔。”
这个打架者的悔过心态很不端正,穆因道:“你还想补几拳吗?我听说他都快被你打死了。”
“早知道我不去一中念书了,该去你那个的,当时我妈让我这两所学校自己挑,我嫌那儿校风太乱了,除了几个学习好的全是纨绔在捣乱。”俞成蹊抿了抿嘴,他确实是遗憾的,继续说道,“哪知道还有英雄救美这场戏缺个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