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没有遇见(50)

　　“小高警官呢，你俩没在一块吗？”叶间找话题想摆脱这种尴尬。
　　“他在镇派出所里。”肖遇踩响车子，回答道。
　　“刚才那个女孩有没有说什么？”叶间没想到华西跟自己居然是半个老乡。
　　“华西没有父母，是跟着他们长大的，高中时他离开这里，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肖遇只告诉他大致的情况。实际上郑家为了独占华西父母留下的房产，不得已才收养了他，从小到大就管他两顿饭，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为了省钱还让他穿自己女儿不要的衣服鞋子，使得华西在学校里经常受到嘲笑，性格越来越孤僻，直到他和表妹身高距离拉开后，这种情况才渐渐消失。
　　“他为什么要离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叶间敏锐的感觉到异样。
　　“因为一个人。”肖遇说道，华西默默承受了这么多年，压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那个人的出现。
　　叶间想起来在临界岛的时候华西似乎隐隐约约提过：“他也是为了那个人才去杀人的？”
　　小镇的马路很拥挤，很多车辆都直接停在路边，肖遇开得很慢，故意说道：“你在打听案件的保密资料吗？”
　　“咱们俩都这个关系了，问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是吧。”叶间贱兮兮的冲他笑。
　　“你倒是说说看，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肖遇把车子停在路边，转头看着他。
　　“朋朋友？”当初回答方越泽的时候理直气壮，现在叶间却心虚的不行，两个字后面还得打上问号。
　　“原来现在的朋友都管的这么宽。”肖遇想起他刚才的反应，嘴边笑意更深。
　　叶间像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浑身都不自在：“那个旅馆就在前面，我就在这儿下车吧。”他伸手去拉车门，胳膊忽然一紧，被拉回到椅子上，昏暗的路灯下，肖遇英俊的脸庞近在眼前，眼眸深邃，带着蛊惑的笑意。
　　叶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味，脑海里一片空白，紧抿双唇，下意识往后缩去。肖遇在这时伸出手，在叶间不知所措的眼神中松开他的安全带，说道：“你忘了这个。”


第75章 八里坪
　　车厢里弥漫着暧昧而迷离的气息，肖遇把他放开，叶间这才反应过来，脸庞涨得通红，想要发火又找不到理由。肖遇看着他憋屈的样子，故意问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我没以为，什么都没以为！”叶间整个人都贴到车门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明天什么时候回家？”肖遇不再为难他。
　　“大概早上吧，看能不能叫到车，元元跟我一块呢，她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叶间总算可以喘口气。
　　“明天早上八点在这里等我。”肖遇说道。
　　“啊？你要送我们过去啊？那案子的事怎么办？”叶间吃惊地问。
　　“郑小姐说她的父母这两天在八里坪收蔬菜，我们也要过去一趟。”肖遇应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咱们俩要去的是一个地方？”叶间不满地瞪着他，“早点说啊，我跟元元还能省下一百多块的车费！”
　　肖遇早就习惯他把省钱两个字挂在嘴边：“明天在这里等我。”
　　叶间目送车子调头离开，想起自己刚才的反应，恨不得迎头撞在旁边柱子上，要不要这么挫啊，还嫌不够丢人吗！这种完全被人左右的心情让他很垂头丧气，自己怎么说也是个七尺男儿，就算他是警察，也不能这样耍人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瞧，这笔帐还非得讨回来不可！
　　第二天叶间跟余元元说了肖遇要捎他们回家的事，余元元很惊讶：“他怎么会到这儿来？”
　　“好像是为了查案子。”叶间神情闪烁的回答，为了昨晚的事，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没睡好，早起起来洗漱时，镜子里那熊猫眼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你们俩还真挺有缘的。”余元元随口说道，经过一夜休息，她的精神倒好了不少。
　　“谁跟他有缘！他纯粹就是我的克星，一遇见他我准倒霉！”叶间怒气冲冲地叫道。
　　“应该是福星吧，上回在临界岛还是他救得你呢。”余元元提起这件事还是一脸后怕，要不是她看到新闻，估计这会都还被瞒在鼓里。
　　“一码归一码，新仇抵不了旧恩！”叶间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那你说说，他怎么你了？”余元元好奇地问。
　　“他！”叶间愣是挤不出一句话，对呀，肖遇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自己在这恼火什么呢？
　　“阿间，你怎么怪怪的。”余元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可能没睡好吧，哈哈哈。”叶间干笑两声掩饰，提起行李说道，“走吧，我们先到下边等他们。”
　　差不多八点的时候，肖遇就开车来到约好的地方，高志尚惊奇地说道：“肖队说要去接两个人，原来是你啊，咱们还真是有缘份！”
　　“对吧，我刚才也这么说呢。”余元元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好，我叫余元元，是阿间的妹妹，这回真是麻烦你们了。”
　　“正好顺路，哪有什么麻烦的。”高志尚笑着说道，“对了，余小姐也是八里坪的人？”
　　“对呀，不过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去了。”余元元回答道。
　　“我们这回是要去找两个人，到时候可能还得麻烦你们帮忙引引路。”高志尚说。
　　“这个没问题，只要能帮得上忙的，我们肯定帮。”余元元落落大方的说。车子开上山路，他们这么久没有回过老家，才发现进村的路已经修得这么平整，怪不得有人上村子里收瓜果蔬菜。余元元显得很兴奋，扒着车窗向外望，崇山峻岭，满眼都是浓浓的绿色，连拂面而过的风都带着大自然的气息。
　　叶间昨晚没睡好，闭着眼睛昏昏沉沉靠在椅子上，余元元看了他一眼，奇怪地问：“阿间，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看起来一晚没睡似的。”
　　“我掉进了一个没有底的大坑。”叶间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做恶梦啦？”余元元问道。
　　“恶梦会醒，可这个坑却有去无回。”叶间说。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个字听不懂。”余元元满脸疑惑。
　　“我猜他是被什么人坑了。”高志尚从副驾驶回头插话道。叶间睁开眼睛，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小高兄弟，你真是我的知心人呀！”
　　肖遇正在开车，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叶间撞上他的眼神，连忙坐到回后面，哈哈笑了两声说：“今天太阳真好，咱们估计很快就能到地方了。”
　　这条路是新修的，为了方便车辆出行，采取了环山的方式，路程要比老路远上近一倍，开了大约有半小时时间，才看见山坳里零星座落着的房屋。大部份年轻人在出门打工后都不愿意再回到这个小村子里，所以现在住的基本上都是老人和留守孩童，路上他们还看见一个背着背篓的小男孩往村子方向走，他听到汽车声回头看了一眼，退到旁边去，乌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车子。
　　肖遇缓缓把车停下来，高志尚探出头说道：“小朋友，你是不是要回前面的村子呀，要不要我们带你回去？”
　　小男孩摇了摇头，显得很害怕。高志尚不死心的说：“我们是从城里来的警察叔叔，不是坏人，前边路还远着呢，你看你年纪这么还背这么重的东西，不累吗？来，上车吧，我们送你回去。”
　　小男孩看起来也就七八岁年纪，脸蛋脏兮兮的，衣服上都是泥土，他拉着背带，紧张的抿起嘴唇，后退两步，突然转身跑进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小路，消失在林子后面。高志尚半晌才反应过来，指着自己问：“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山里的孩子都比较怕生，没事的，他自己能找到路回去。”余元元说道。
　　“我们俩小时候也这样，背个篓子就满山遍野的跑，不到饭点都见不到人。”叶间看着外面的青山绿树，那些童年趣事仿佛就在眼前。
　　车子转过最后一个弯道就到了村口，一块钢制路牌竖在那里，上面写着“八里坪村”四个大字。肖遇放慢速度，问道：“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先回我家吧，一直往前开，下个路口再左转。”叶间指着前面说。
　　“没想到咱们这里变化还挺大的。”余元元看着道路两旁的砖瓦房，感叹地说道。八里坪剩下的居民已经不多了，这里的土地很便宜，只要是村里的户口，交点费用就能随意支配，因此这边的房子盖得很疏落，东一幢西一栋的，主干道虽然修了水泥，但大部分路还都是泥巴跟碎石子。
　　车子在叶间的指引下开上一条颠簸的小路，眼前渐渐出现一栋二层小楼房，屋顶盖着青灰色的瓦片，门前的院子长满杂草，门窗都紧紧锁着，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肖遇把车子停下来，叶间有点发愣，余元元推了推他：“怎么啦，不认识自己家门了？”
　　叶间很快掩饰起眼神里的悲伤，故作轻松道：“我是在想这么久没回来，里边不知道还能不能住人。”他推开车门走下去，望着这栋灰朴朴的房子，视线渐渐模糊，他一直没有回来，不是不想回来，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回来。
　　一阵脚步声在他们身后响起，叶间回过头，看见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妇女带着几个人向这里走来，正满脸笑容的向他们介绍：“你们看，就是这幢房子，多好的地方呀，拆了随便盖什么都成！”


第76章 穷山恶水
　　那妇女大约五十多岁，穿着一件宽松的印花连衣裙，金色凉鞋上镶满亮晶晶的水钻，肉色丝袜裹在脚踝上，显得身形更加壮实，她看见叶间明显一愣，迎上去说道：“呦，这不是阿间吗，啥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大伯母，很久没见了。”叶间勉强保持笑容，时间虽然可以冲淡一切，但他不是圣人，永远不可能原谅他们曾经的所做所为，不恨，已经是极限。
　　“可不嘛，都过去好几年了！瞧这身体，啧啧啧，长高了不少，还真像个城里人！”杨翠莲满脸都是笑容，显得特别高兴，“这是你的车呀，真漂亮，很贵吧？在城里干活就好，才几年就能开上这么好的车。”
　　“这是我朋友的，他顺路捎我们过来。”叶间说道。
　　“我就说呢，看你也不像是能挣大钱的人。”杨翠莲故作幽默的笑了两声，余元元在旁边直翻白眼，碍于她是长辈，只能忍着不说话。杨翠莲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姑娘瞧着有点眼熟，以前来过咱们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