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爱人(11)

　　沈筝看着我，眼睛里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情绪。
　　“就是你就算什么都不做，季天澈那个傻子还是喜欢你……他甚至从来都不知道你是真心喜欢他。”
　　我心头猛地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沈筝这时候笑了笑，看着我，说：“这么多年，季天澈是不是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你，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我手脚冰凉地看着他，心里突然隐隐升腾起一个怪异的想法，因为实在太过怪异了，我几乎下意识就想去否认。
　　然而下一秒，便听到沈筝对我说，“因为季天澈他不敢。”
　　他用手撑着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从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告诉他你喜欢跟我抢东西，无论我有什么，就算你不是真的想要，抢到之后就立即扔掉，你都要跟我抢一抢，一定要把我比下去才行。”
　　这太过荒诞了，我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季天澈喜欢你的事其实我早就知道，我还开玩笑地跟他提过一次，如果你以为他喜欢的是我，说不定你们两个这事儿就成了。没想到他还真听进去了，也是个傻子。”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拿了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忽然就彻底清醒过来，想通了许多事情。我甚至还想起了当初送给季天澈的那只钢笔，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当时季天澈会那样生气。
　　可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
　　如果沈筝不喜欢季天澈，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如果不是，此刻沈筝提到季天澈的时候，我从他的神情里看不到任何类似喜欢的情绪。
　　沈筝冷冷地看着我，眼神里的冷漠甚至令我生生打了个冷颤。
　　“因为我不甘心。”
　　他顿了顿，看了眼我面前加了冰块的饮料，又说了一声：“凭什么？”
　　我像是听不懂，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时间心绪复杂地看着他。
　　“我现在连口凉的都喝不了，沈笙，你说这凭什么？”
　　“我从记事的时候就开始不停的生病住院，沈笙，你知道晚上的医院有多可怕么？我被隔壁床病人夜里的哭喊声吓得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而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呢？”
　　沈筝静静地看着我，那眼神里除了疑惑，还包含着更多更压抑的东西，令我觉得份外沉重。
　　他从未跟我说过这些。
　　“沈筝……”
　　沈筝突然摇了摇头，最后有些痛苦地用手抵住额头，“这不公平，沈笙，我们明明是一起出生的，这太不公平了……”
　　我看着沈筝面色颓然地坐在那里，脑子里像是忽然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有关沈筝的，也有季天澈的。
　　沈筝做过的那些，我应该是觉得气愤的，但是除了那些，还有更多更加难以名状的东西，像是全都一股脑的堵在胸口里令我觉得压抑，几乎要喘不过气。
　　过了一会儿，对面的沈筝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依旧低着头，左手正不着痕迹地抵着胃部。
　　我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就觉得释然了。
　　“沈筝。”
　　我叫了他一声，告诉他：“我这次离开，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他听到后猛地抬起头来看我，我看着他有些吃惊的样子，没有再说别的。我这个人其实向来有些软弱，他大概没料到我真的下定决心要走。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最后沉默地起身离开。
　　我一直沉默地看着他整理好衣服往外走，内心始终平静。
　　这是我最亲密的双生兄弟，可是，我们以后大概不会再见面了。
　　沈筝走到我身边的时候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住脚步，他朝窗外看了一眼，低头他看着我一瞬间神情变得有些犹豫，像是突然想到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可是等我再去看的时候，他却已经恢复了如常的样子，只低声跟我说了句：“生日快乐。”
　　我一怔，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沈筝已经离开了。如果沈筝不提，我几乎都要把这事给忘了。
　　再过几天，就是我们二十四岁的生日。

　56.
　　沈筝走后我又在原处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季天澈喜欢我。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这句话在反复地回放。
　　现在想想，我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太过惊讶。可能潜意识里，我早就知道，只是本能地拒绝去相信罢了。
　　我突然有些觉得有些可笑。
　　我喜欢季天澈，季天澈也喜欢我。
　　这么些年来，我们之间到底是哪一步走错，才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我拿着手机往地下车库走，就在刚才我收到了助理发来的邮件，说是已经帮我订好了下周的机票。
　　我还年轻才二十几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并不算晚。去一个新环境，学一门新的语言，也许再认识几个新朋友。
　　只要离开这里，我就可以解脱。
　　我停下脚步，盯着手机屏幕上季天澈的名字却又有些犹疑。我突然想起季天澈背上的伤，他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这样想着我手上一抖，不小心按了呼叫键，我立即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把它挂断了。
　　我看着重新变暗的手机屏幕心脏跳得厉害，地下车库里安静极了，反倒显得我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沈笙。”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叫了我一声。我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回过头去。
　　紧接着后脑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剧烈的疼痛令我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57.
　　我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人还有些不清醒，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脚都被紧紧束缚着，动弹不得。
　　我费力地抬头看了看，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处极其昏暗潮湿的地方。这里没有窗户，密闭的环境下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我无法确定这里具体的位置，只能大概推测出是某间地下室或者废弃的厂房。
　　我心头一沉，觉得此情此景都太过熟悉。因为就在不到一年前的时候，我才刚经历过一次。
　　我很可能，被绑架了。
　　这里安静极了，很快，我意识到我很可能不是一个人。虽然那人的呼吸声很微弱，但我依旧能感觉他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对方是敌是友无从判断，我突然有些害怕，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在这时，我感觉到对方似乎也动了动。
　　就在我一瞬间紧张到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极其微弱的声音。
　　“是我。”
　　我怔了怔，震惊地看着黑暗中的某一处，不可置信地试探着问：“……沈筝？”
　　对方咳了咳，才低低应了一声。
　　那确实是沈筝的声音。
　　我挣扎着往他身边挪了挪，仍有些惊讶地问他：“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然后又意识到他声音的虚弱，急急地问他：“你受伤了吗？”
　　过了一会儿，他才告诉我，“我离开的时候看到商店外面像是有人鬼鬼祟祟的盯着你这边，可等我折回来的时候发现你已经离开了。我就试着来停车场看一眼，刚好看到有个人正把你往车里拖。”
　　我连忙问他：“那你报警了吗？”
　　“……没有，没来得及。”
　　他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懊恼，我便没再追问下去。应该是歹徒也发现了他，将他一起绑了过来。
　　我们两个都沉默下来，歹徒在敲晕我之前喊了我的名字，很明显是冲着我来的，倒是把沈筝也给连累了。
　　我这人比较孤僻，平时交往的人不多，又从未跟谁结过仇。歹徒这次绑架我的目的，很可能是因为季天澈。
　　我想到之前那通拨出去又被我挂掉的电话，突然心头一乱，隐隐觉得不安起来。
　　“沈筝？”
　　我叫了沈筝一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嗯了一声，算是给了反应。
　　我发现他声音沙哑的厉害，赶忙问他：“沈筝，你是受伤了吗？”
　　他没再理我。
　　我身上被绑着动弹不得，也无法判断他身上是否有伤。我费了好大力气才碰触到他的皮肤，发现他身上的温度烫得惊人。
　　“你在发烧！”
　　沈筝没再理我，只是呼吸有些急促，显然难受的厉害。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亮光照射进来。
　　大门被打开，有个人朝我们走了过来。
　　58.
　　突然的亮光刺得我眼睛有些痛，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顿时心头一沉。
　　他竟然没有蒙着脸。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样子，他看起来十分年轻，只是神情有些憔悴。
　　他盯着我跟沈筝反复地看了好几遍，像是有些急躁，在我们面前反复地踱着步子。
　　我看着他的模样觉得有些眼熟，我快速地朝身边的沈筝看了一眼，发现他看着我眼睛里也是一片茫然，显然也不认识对方。
　　我想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我为什么会觉得他有些眼熟。他跟半年前绑架我的那个犯人长得有些像，很可能就是之前绑架我的那名犯人的弟弟。
　　就在前两天我还联系过警方那边，确定到他们已经收到一些新的消息，应该很快就可以把人找到。再加上我马上就要离开，一时间也有些放松警惕，没想到就在这个档口出了事。
　　这时那歹徒走了过来，盯着我跟沈筝看了又看，突然恶狠狠地问我们：“你们两个，哪个是沈笙！”
　　我一愣，我跟沈筝成人之后相貌已经有了一些变化，但在不熟悉我们的人看来，我们两个的长相依旧十分相似。
　　就在我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突然听到身边沈筝出声道：“我是。”
　　下一秒，那歹徒猛地抬腿朝沈筝身上踹过去。他用力极狠，沈筝身上又被绑着无法防备，整个人都摔出去撞在身后的墙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我的心也跟着狠狠地揪了起来。
　　歹徒像是气极的模样，又走过去拽着沈筝的头发将他扯回来，盯着他看了看，突然又回头看着我冷笑一声。
　　“我不信。”
　　他将沈筝摔在我身上，目光凶狠地瞪着我们，“你们说的，我现在一个字都不信。”
　　他眼睛里的愤怒和疯狂令我觉得恐惧，那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他的精神状态很有可能已经不大正常。
　　沈筝的身体沉重地压在我的身上，人已经昏了过去。
　　那歹徒便盯着我，冷冷地告诉我：“放心，你们两个，还有季天澈，这回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59.
　　歹徒离开之后沈筝一直没有醒过来，他靠在我的身上，现在即使隔着衣服我也能感觉到他身上过高的体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