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爱人(13)

　　我便不敢往下跳，险险地蹲在窗沿上探出大半个身去朝沈筝伸手，“抓着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沈筝此时脸上都是汗，脸色苍白着像是已经快要虚脱的模样。他过来要拉我的手，可我们两个掌心都是冷汗，这一下竟然没拉住他打了个滑又摔了回去。
　　外面似乎已经隐隐有了动静，我心头一跳连忙放低了声音催促他：“快起来！再来一次！”
　　我一手扶着墙边，同时近乎极限地探着身子去拽沈筝。沈筝也不敢耽误，连忙爬起来又来拉我的手。
　　可就在我们指尖就要相触的时候大门那边突然传来了声响，像是有人正在外面开门。一瞬间我跟沈筝四目相对，都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慌和恐惧。
　　我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要炸开，焦急地催促着沈筝：“快！快点上来！”
　　那声响越来越大，眼看大门就要被人从外头拉开。
　　谁料沈筝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收回了手，我看到他在下面目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突然朝我低声吼了句：“快跑！”
　　说完，也不知道他如何迸发出的力气，竟然从里面将这扇小窗又给死死地拉上了。
　　而我也因为这样，从窗沿上径直摔了下去。


　64.
　　摔在地上的时候我眼前一黑，几乎痛得昏过去。
　　就在我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时候，听到墙的那头大门开启之后又重新被关上，大概是因为仓库的隔音效果够好，之后便再没了声音。
　　我想到最后沈筝看我的那一眼，整颗心都绞在一起，连着我身上的疼痛，几乎让人无法承受。
　　可是时间不多，我咬着牙忍着疼踉跄地爬起来，凭着本能往外跑。
　　我得尽快逃出去，得快点找人回来救沈筝。
　　跑出来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山上，我所生活的城市周边并没有这样高的山，那歹徒可能已经将我们转移到临近的其他城市。
　　这座山很高，也很荒凉。我慌不择路地往下跑，跑了很久都没看到任何有人的迹象。
　　初秋的时节已经有些冷，呼啸的山风刮在脸上吹得我眼睛发疼，视线也愈发不清楚起来。
　　我知道大概自己的体力可能已经到了极限，此时丝毫不敢有半分松懈。
　　大概因为眼睛看不清，所以对声音格外敏感起来，就在这时，我隐约听到前方不远的地方似乎有车子飞驰而过的声音。我努力地朝前面看着，发现前方不远处似乎真的是条马路，时不时的有车子开过去。
　　我瞬间心脏狂跳起来，铆足了力气朝那个方向跑。
　　可大约是体力不支或者是慌不择路不知道踩到什么被绊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我顺着山坡滚下去好远，停下来之后我试图爬起来，却因为腿上尖锐的疼痛又倒了下去。我紧接着又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最后只能借着手肘的力量往前爬。
　　我此时头脑发昏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知道要往前爬，直到爬到那条公路上去。
　　可就在我眼前视野慢慢变得开阔，眼看着就要爬到公路边的时候，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
　　我回过头去，映入视线的却是歹徒近乎暴怒的样子。
　　65.
　　逃跑失败，我又被抓了回去。
　　我腿上有伤，一路上被歹徒拖拽着，在半路的时候我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被换了地方，并没有回到之前的那间仓库里。
　　我连忙将这间屋子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沈筝。
　　我一时间慌了神，全身都因为一个恐惧的猜想而发着抖。
　　“跟我一起的那个人呢，他现在在哪里？”
　　那歹徒本来一直低着头摆弄着什么东西，听到我的话他走过来，我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枪。
　　“你才是沈笙，季天澈的姘头，对不对？”
　　我心里那个不安的念头越来越盛，忍不住朝他吼道：“你把他怎么了！”
　　谁料他却笑了，“你往外跑的时候有没有往仓库后头看过？”
　　当时情况紧急，我却也记得那个方向是没有路的，只有一个断崖。
　　我顿时打个哆嗦周身发冷，紧接着便听到他说。
　　“我把他扔下去了。”
　　一瞬间，我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疯了一样的挣扎着要朝他扑过去，声嘶力竭的吼着，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他却始终站在那里闲闲地看着我，我始终被死死地绑在那里，在他看来我的挣扎不过是白费力气。
　　因为我挣扎得太厉害，身上的皮肤都被粗糙的绳索磨出血来，我却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疼，直到最后力竭才终于静下来。
　　他走近一些，蹲下来看着我，“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留着等会儿见你姘头。”
　　因为他蹲下来的动作，我看到他的枪被别在腰上。
　　我嗓子已经全都哑了，咳了一声才勉强能发出声音，“谁给你的枪？”
　　他像是没料到我会突然问他这个，愣了一下，随即冷下脸，“不关你的事。”
　　我又问：“跟之前给你哥炸药的是同一个人么？”
　　他脸色变幻着站起身来，又因为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
　　也许我早该想到，他和他哥不过是普通的小人物，现在的手-枪包括之前的炸-药，都不是他们能够随随便便弄到的东西。
　　“你以为自己是在报仇，其实不过是被利用了仇恨，给别人当了替死鬼。你有没有想过，在你哥拿到那些炸药之前，就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去死吗？”
　　我其实也不能确定到底幕后的人是谁，可能是季天澈生意上的一些竞争对手，也可能是季家那些不安现状的亲戚。
　　我以为这些话可以至少动摇他几分，可那歹徒的迟疑只是片刻，很快又重新冷静下来，跟我说：“你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
　　他看着我，眼睛里是近乎偏执的疯狂，“我的确是想报仇，就算被利用又怎样，我就是不想看季天澈好好活着！”
　　就在这时歹徒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快步走到窗户那里接通电话，眼睛警惕地盯着外头。
　　我听着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在他挂断电话之后，这间屋子的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推开。
　　我几乎是屏着呼吸朝那扇门看过去，同时焦急地在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是那个人出现在这里。
　　可是当门终于被推开，外头那人走进来，我一颗心便彻底的沉了下去。
　　来的人，是季天澈。

　66.
　　我的心，从季天澈进门开始就一直在喉咙里提着。
　　他看上去憔悴许多，只有一双眼依旧有神。
　　他只在进门之后看了我一眼，然后便别开眼去跟歹徒交涉。
　　季天澈把手里的东西举高一些，看起来临危不乱的，声音也是沉稳冷静，“你要的钱，不多不少都在这里了。”
　　说完打开工具箱给歹徒看，里面摆满了现金。
　　那歹徒就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他安静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声，说：“钱可真是好东西。”
　　季天澈把箱子合上，对那歹徒说：“这些钱你可以拿去，如果你想离开我也可以帮你安排。你说的我都做到了，也希望你可以信守承诺。”
　　我还被那歹徒绑着，他听完季天澈说的并没有接话，而是反问他：“季先生，你觉得多少钱可以买条命？”
　　季天澈大概是怕激怒对方，犹豫着一时没有开口。
　　那歹徒紧接着自问自答道，“五百万一天时间就筹到了，想必五万块对你来说应该也不算什么吧？但就是这五万块，当初却要了我父亲和我哥的命。”
　　这件事说起来并不能算在季天澈身上，但他这个时候却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说：“对于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但沈笙与这件事无关，不该被牵扯进来。”
　　歹徒对他的话恍若未闻，而季天澈的脸色却突然一变。我微微侧过头去，可以看到歹徒已经将手-枪掏出来，枪-头正对准了我。
　　“很遗憾季先生，这个世界上其实也有钱买不到的东西，今天正好让你见识一下。”
　　他话音刚落，便将手枪上了膛，那声音听起来足以令人头皮发麻心生恐惧。
　　我的身体跟着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耳朵里也想起了像警铃一般尖锐的嗡鸣声。
　　一瞬间很多画面和回忆全都汹涌而至，走马灯一般。我想着这些以前的事，到了此时此刻，才忽然发现自己这辈子过得其实很糟糕。
　　有很多事情，本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境地。
　　至于我跟季天澈，但凡我们之间任何一个能够再坦白一些，也不至于非要闹到今天的地步。
　　只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看着季天澈朝他摇摇头，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已经能够平静接受，只求他不要做出任何危险的事来。

67.
　　然而他并没有看我，面上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沈笙已经跟我离婚了，我们已经签过离婚协议，他现在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就算你现在杀了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看着歹徒，向前走着离那歹徒近了些，表情像是有些嘲讽，“就算是你想报复，不觉得自己找错了对象么。”
　　我听完这话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头皮都要炸开，季天澈他疯了么？
　　他这是不想活了么！
　　那歹徒并没有如他所愿被激怒，只是说：“你不用着急，我要先让你亲眼看着他死，然后才轮到你。”
　　我一直死死地盯着季天澈，我跟他在一起许多年，熟知他的一切小动作。他此刻表情放松，但我知道下一秒他就会发动攻击去跟那歹徒拼命。
　　我只觉得心头一紧，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有了动作。
　　我人被绑在凳子上，此时突然整个人连带着凳子不管不顾地朝后撞了过去。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看到季天澈也猛地发力朝我身后的歹徒扑了过去。
　　刚才那一下我拼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能确定有没有真的撞到歹徒。混乱中我的后脑重重地摔在地面上，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几乎就要晕过去。
　　在那之后，身边发生着的一切似乎都离得很远，像是在置身事外地看着一场光怪陆离的默片。
　　恍惚中，我似乎听到一声沉闷的枪响。
　　再后来，有很多人冲了进来。等我意识再清醒一些的时候，人已经被抬着要送进救护车。
　　我顿时浑身一震猛地清醒过来，抓着身边人的手焦急地问他：“季天澈呢，季天澈在哪里！”
　　周围的人有那么一瞬的安静，没有一个人回答我。
　　眼前的视线瞬间模糊了，我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哭，只是疯了一样的拽着周围的人求他们，”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求求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