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霜按捺了一会儿,没按捺住,回:要不咱们……语个音?
柏昌意直接拨了语音电话过来,庭霜清了清嗓子,立马接了,可接了又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非常鸡肋地问:“听得见吗……”
柏昌意说:“嗯。”
“嗯……”庭霜搜寻话题,“你在干什么?”
柏昌意说:“看新闻。”
庭霜说:“什么新闻?”
柏昌意说:“Spiegel.①”庭霜说:“上面说什么?”
柏昌意说:“体育新闻。英超,切尔西平伯恩利。”
“你看球啊?你记不记得去年世界杯德国被韩国淘汰的那场?当时我和……”庭霜顿了一下,“……嗯前男友本来在酒吧里看球,结果球踢成那样旁边的德国人都特愤怒,回家的时候我们怕跟德国人打起来,差点没在脸上写:我不是韩国人。”
庭霜本意是想开玩笑,没想到随便讲个故事里面都有梁正宣。他发现说起以前的事,一不小心就容易提到前男友,以后还是少说为妙。
柏昌意笑了一下,感觉并没有在意。
庭霜赶忙转移话题:“那……你晚饭吃得怎么样?”
柏昌意说:“还行。跟以前的导师吃的。”
“啊导师……”庭霜突然想起了他在柏昌意脖子上留下的那个硕大吻痕。
早知道是导师就不乱来了……
柏昌意说:“嗯他退休以后搬去西班牙住了,难得回来一次。”
庭霜有点忐忑:“都退休了,那他应该年纪挺大了……他没说什么吧……”
柏昌意说:“说什么。”
庭霜支支吾吾地说:“就……脖子。”
柏昌意说:“也没说什么。”
庭霜松了口气:“那就好……”
那口气还没松完,就听见柏昌意的后半句:“他就问我知不知道最近流行穿高领毛衣。”
之后柏大教授穿了一周的高领毛衣。
据说是因为流行。嗯。
周五。
庭霜早上出门前收拾了一番:冲个澡,胡子刮干净,头发定型,还特意在牛仔裤里面穿了条低腰、包裹得比较紧的黑色内裤。他就等着上完上午的课,下午跟柏昌意出去约会。
没想到,中午的时候柏昌意跟他说没时间。
柏大教授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时间。
除了上课能见到,庭霜就只有晚上的时候能跟柏昌意在Distance上聊几句,再说个晚安什么的。
庭霜打字问:那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Cycle:明天。
明天?
庭霜回:明天什么时候?
Cycle:上午。
庭霜回:明天是周六。
Cycle:我知道。
你知道?
庭霜有点不高兴。
之前还说什么嗯记住了,明明说了他周六白天要去咖啡馆打工,现在转眼就忘了。
还教授呢,记性不如一条鱼。
庭霜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骑自行车回家。
到了晚上十一点,庭霜(自欺欺人地)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姿态,随意瞥了一眼手机。
没有任何新消息。
他盯着Cycle的头像,腹诽:我主动跟你说了那么多次晚安,你就不能主动跟我说一次?哪怕一次?
腹诽完以后他又觉得太矫情,晚安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有什么好在意的?睡觉睡觉。
正当他准备把手机调成勿扰模式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新消息。
【Distance】Cycle:晚安。
庭霜抱着手机从床上蹦了起来。
什么形式主义?
这他妈叫仪式感。
仪式感懂不懂?
庭霜荡漾了半天,十分矜持地回:嗯晚安。
发完以后他警告自己:庭霜,控制住你的手,就这样,够了,不要再发什么猫猫狗狗的表情包了,维持住你男人的尊严。
睡着前,他想……他周六要打工的事柏昌意忘了就忘了吧,教授都比较忙,为这种小事,犯不着,他下次再说一遍就行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庭霜心情大好。
出了卧室,阳光正好从窗外照进来,带着花园植物摇曳的影子,洒在客厅的木地板上。他打开窗户,深吸两口,然后用手机外放一首郭顶的《凄美地》,一边哼一边跟着节奏跳舞。
边跳边对着镜子洗漱。
边跳边去倒咖啡。
边跳边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去咖啡馆。
他打工的咖啡馆开在离市中心不远的地方,名叫Freesia②,对面是一个玩具博物馆。
庭霜锁好自行车,进去跟同事Stephie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去员工休息间换工作服:黑长裤,白衬衣,浅咖啡色围裙。
九点,咖啡馆开始营业。
Stephie负责做咖啡和拿点心,庭霜负责点单,也做咖啡。
点单台前面立了一个玻璃罐,罐子里有一些硬币,顾客可以把找的零钱放进去,算小费,庭霜和Stephie平分。
庭霜帮一位顾客点完一单,转身去做一个冰淇淋咖啡。
Stephie一边做前一位客人的抹茶拿铁,一边用很低的声音对庭霜说:“噢,4.99欧的冰淇淋咖啡。”
庭霜笑了一下,知道她是在抱怨那位顾客连找回去的1分钱都不肯丢进小费罐里。
Stephie把做好的抹茶拿铁递给上一位顾客,转过身的时候激动地对庭霜说:“我的天,刚才进来了一个Cutie。”
“Cutie?”庭霜把冰淇淋咖啡递给顾客,朝门口看去——休闲长裤,灰色高领薄毛衣,无框眼镜,细眼镜链。
四目相对,柏昌意微微勾了一下唇。
庭霜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也控制不住地嘴角上翘。
原来柏昌意没有忘记他要打工。
Stephie看看柏昌意,又看看庭霜,在两人的视线中感觉到了某种火花。她拍了一下庭霜,说:“嘿,年轻人,别忘了你正在工作。”
庭霜收回视线,说:“咳,难道我们不应该对顾客微笑吗?”
Stephie揶揄:“噢,当然,如果不包括抛媚眼的话。”
庭霜于是努力让表情看起来正经一点。
等柏昌意走到点单台,庭霜故意用服务员的标配口气说:“早上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柏昌意看了一眼菜单,说:“Espresso.”庭霜在点单机上按了几下,问:“请问您还要吃些什么吗?”
柏昌意说:“不用,谢谢。”
庭霜说:“那么,一共2.99欧,谢谢。”
柏昌意付了钱,然后把找回的零钱放进了小费罐里。
庭霜做好咖啡,递给柏昌意的时候忍不住说:“您好像是第一次来……我可以问一下您是怎么找到Freesia的吗?”
柏昌意看着庭霜,语气意味深长:“我的约会对象没有告诉我约会地址。我只好查了一下,很幸运,距我家4.0公里的咖啡馆只有这一家。我今天在这里等他。”
庭霜极力克制住再次要上翘的嘴角,假模假式地点点头,说:“原来如此。祝您有美好的一天。”
柏昌意勾唇,说:“您也是。”
然后他便端着咖啡,找了个距离点单台只有两米的座位,面对着点单台坐了下来,一边看一份报纸,一边喝咖啡。
等到没客人的时候,庭霜盯着正在看报的柏昌意,忍不住低声对Stephie说:“我能送他点什么吗?我来付钱。”
Stephie也盯着柏昌意,说:“Ting,我支持你。他一直是一个人,大概是被约会对象放了鸽子,真可怜,你可以借机要到他的手机号码。你想送他什么?黑森林蛋糕?提拉米苏?还是草莓乳酪蛋糕?”
庭霜说:“我想送他……”
全部。
Stephie说:“什么?”
庭霜说:“咳,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他可能不喜欢甜食……啊,他的咖啡好像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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