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友(39)
封白睁着眼躺在被子里,玩了几个小时的手机,在全通第十一个策略游戏之后,小刘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像是要醒。封白将手机内存清空,起床来到洗手间,趁着洗漱的空档,将那针药剂注入体内……
然后他也没叫小刘,只是留了张字条便独自出门,下楼没走几步,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封白淡定的回过头——周蔓的两个闺蜜化着淡妆站在身后,边上还有几个男的,也是跟他们一伙儿地狐朋狗友,此时正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其中有个染成黄头发的看了他一眼,笑嘻嘻地伸出手,“哥们儿,怎么称呼?”
“我靠你干嘛啊,还真交朋友呢?”其中一个打着眉钉地男人嚷嚷道,他个子挺高,有一米八几,比封白大出将近一号,此时站在面前,压迫感十足。
封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请问几位有何贵干?”
那黄毛夸张地叫了一声,大大咧咧的揽上他的肩膀,用力将他往某个方向拖去,“哥哥这不是找你有些事儿么,来来来,我们私底下讲……”
封白似乎有些抗拒他的纠缠,稍微挣扎就被狠狠推搡了一把,他下盘不稳,几乎是立即向前扑去,那两个女人恰好站在对面,尖叫着四散开来。眉钉男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将人粗暴地拽了回来,“妈的,老子的人你也敢碰?活得不耐烦了?”
像是终于找到了理由,这几个乌合之众欢快地拍了拍手,将封白掳走了。
被人粗暴地丢上车,封白的眼镜撞得有些歪了,他伸手扶了扶,眼神茫然又无措,甚至还有几分呆板。
他今天穿了一身特别普通的休闲装,土到掉牙的白衬衫微微泛黄,黑色的长裤有些松垮,于是打了个腰带……总而言之,现在的封白像极了校园暴力中被欺负的三好学生,他甚至惊慌地缩在车子里,“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少、少爷呢……我要见他……”
话未说完,他就被黄毛狠狠按在了车玻璃上,眼镜脚压得脸上生疼,他抽了口气,迎来一阵笑声。
“这小子真是孬到骨子里了。”眉钉男嗤笑着,将车速加快,“不过别担心,很快啊我们就会教教你怎么做男人的……”
“至于那个少爷,”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捂着嘴讽刺,“少爷在我们小蔓的床上呢,听说他特别温柔,为了不伤到孩子,从来都是抱着小蔓睡得……实不相瞒,我们今个儿就是替她整整你这小三,你给脸不要脸这么久,也该涨涨记性了。”
“哎你跟他这么说干啥,待会设施一绑直接丢下去不就完了?我昨天晚上特地去安排了,工作人员会当没看到的,不过也得悠着点,万一出了事,可没人担着……”
“那有什么,真要出事了也是周蔓惹得,我们不过是替她干活儿。”另一个烫着棕色大波浪地女人拨了拨头发,无所谓道。
封白缩在车厢的一脚,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话中所包含的嫉妒……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又很快惊慌地垂下,他将脑袋埋在手臂里抽着气,一副怕到极致地样子,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欺负。
等终于开到蹦极地地点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封白被人大力从车上拽下来,踉跄着走在队伍的末端,时不时小幅度挣扎一下。很快,他们来到悬崖边上,黄毛跑去找管理员了,眉钉抓着安全用具在他身上比划,一脸地不耐烦。
而封白也有点不耐烦了,他这辈子最讨厌就是跟智商低下的畜生共事,眼前是形势所迫——
但是这种装备他三秒钟就能明白怎么穿戴,而这傻逼他妈的都五分钟了,第一个扣都没找到!
感受到对方呼吸急促,眉钉男以为他是紧张了,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威胁的话,封白就差翻白眼了,好在黄毛找到了工作人员过来,让他背过身去。
这里的蹦极装备是在腰部固定,他脚踝受伤并不受影响,封白老老实实地佩戴齐装备,又自己悄悄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放下心来。
清晨的山风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封白退缩地站在悬崖边上,像是被人逼到极限的雏鸟般瑟瑟发抖,他咬着唇,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眼角滑下,一身衣服已经湿透了,还有些冷……于是他顺势抱起手臂,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不要。
说完之后倒是先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黄毛从后踢了他一把,逼得他又往前走去。这时候,工作人员走过来说:“先生,请您把眼镜摘下来……”
封白顺从地摘下眼镜,眼神轻轻一扫,上挑地眼尾就像刀子,与之前的唯唯诺诺判若两人。不过还不等在场的众人回过神来,就见他咧开嘴起来,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封白倒退几步,张开双臂,带着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从高空坠下——
第57章
时间转回到十几分钟前。
周蔓穿着性感的睡衣窝在萧厉臂间,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带着耳机看着手机屏幕,眉心皱起,似乎在烦恼什么。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帅气地未婚夫抱着自己的同时还想着别的,周蔓心中升起几分不满,便伸出藕臂去搂他,萧厉别扭地侧了侧脸,说了句别闹。
他这几天正为公司的事情发愁,有人签下了巨额债务,现在负债逃逸,萧厉跟律师聊了一早上,这会儿有些焦头烂额地,实在没心情去哄女人。周蔓呢,也不至于没眼色到这份上,只是她不爽啊,虽然是抱上了这么个金山,但两人实际上从来都没有过性生活,萧厉就跟个和尚似的,她撩拨了多少次都被轻飘飘地拒绝了,理由还特别绝对:不想伤到孩子。
后来周蔓想清楚了,这丫就是个同性恋,对女人没感觉——可越知道这点,周蔓就越没有安全感,只能一个劲儿地找封白的麻烦,就像现在这样。
当她撇撇嘴准备再接再厉地时候,房门突然被人大声敲响了,两人都吓了一跳,萧厉看了眼穿着清凉的周蔓,一掀被子盖到对方身上,自己出去开门。
门外头,小刘一脸惊慌地拿着一张皱巴巴地纸条,见来开门的是萧厉,激动地都结巴了,“少、少爷,封白给人带走了……”
他嗓门大,里屋地周蔓也听见了,心里头咯噔一下,慌乱地从床上爬起来找衣服。倒是萧厉眯了眯眼,“带走了?带去哪了?”
小刘看他这么淡定,急的火烧眉毛了,只得强行冷静下来,“我今天起床的时候……他就不见了,只是在我枕头边上留了个字条,说出去弄点吃的。食堂离宿舍这么近,我等了二十分钟都没人回来,就换好衣服下去看看……然、然后我没找到人,倒是食堂有一个服务生说他在楼下被人带走了,还挣扎来着,看车子离开的方向,似乎是要去蹦极……”
“大清早的是谁在吵啊!”周蔓披着外套出门来,狠狠瞪了眼小刘,“作为下人,这么这点素质都没有……不就是蹦个极么?年轻人喜欢玩,就让他们玩去吧,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困死我了,少爷,我们回去睡吧。”她打了个哈欠,伸手去挽萧厉的手臂,却被狠狠甩开。
萧厉转过身来,眼睛微微有些发红,他深吸一口气,用冷到掉冰碴的声音一字一句道:“你怎么知道他有恐高症?”
整人的方式太多了,但如此直奔主题地去蹦极,除了对方知道封白的弱点外,萧厉再想不出别的解释。小刘说明事情经过的时候,他甚至是懵的,完全无心去想这是不是封白卖惨计划中的一部分——自由昨日那人坐缆车时的表情在眼前闪现,那时候的封白是那样脆弱,仿佛一触即碎地玻璃……
并非没有恐高症患者蹦极时心脏骤停地报道,想到这里,萧厉只觉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仿佛是一种刻入骨髓地本能,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于是他对着小刘吼道:“下去准备车!再把导游叫过来!”
周蔓看着萧厉大发雷霆地样子,心中恐慌无法遏制,她颤抖着手指去拉萧厉地衣袖,却被再一次挥开。按着太阳穴稳定了一下情绪,萧厉随手抓过门口的外衣披上,转身甩上了门。
小刘踩着油门在山路上狂奔,恨不得把车子开得飞起来,吓坏了副驾驶座上地导游,一个劲儿地叫他慢点。
萧厉坐在车子的后座,手肘撑在膝盖上,扶着额头,脸上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挣扎,但终究被浓浓的担忧掩盖。
——愧疚这种东西,是会逐日累积的,而那颗不知何时埋下种子一如某人料想般地发了芽,从根本上动摇了萧厉的内心。
对于萧厉来说,最可怕的不是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而是明知有人搞鬼,却依然心不由己。
……
当绷紧地吊绳停止晃动的时候,封白已经因为高度刺激而陷入休克,四肢无力地耷拉下来,随着山风轻轻摇摆。萧厉当时就在下面,他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身体经历几次弹跳,看着对方从挣扎到直接失去意识,最后陷入死亡般地寂静。
那种深刻的恐惧感,萧厉一辈子也不会忘——真的有那么一刻他以为封白死了,一如被推上绞刑台的犯人,他被一根绳索吊死在这天地间,凶手却是将他一点点推下去的自己。
是他杀死了封白,是他的冷漠和纵容,一点点扼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萧厉跪在地上,无意识的泪水从眼眶滑落,瞬间模糊了视线。
接下来是如何嘶吼着打了电话,又是如何在第一时间调来直升飞机……等等等等,萧厉已经记不清了,仿佛镜头一切,下一幕里,他已经坐在了前往市医院的救护车上,封白躺在他的旁边,披着纯白的被褥,脸上带着氧气罩,正随着呼吸泛起薄薄地白雾。
身体地各项指标已经在抢救中逐渐恢复正常,降压药已经注射了,封白也在颠簸中缓缓睁眼。在看清楚萧厉地脸时,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弯起一个极浅地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