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寸心从一开始的不着要点,到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
“现在不是刚开始建设村子那一会儿,什么都缺,为了生存没有办法一刻都松懈不得。村子已然很有余裕,有余裕到能抽出空来建这汗蒸房,耗费心思治上一顿火锅。你没有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累,一刻都停不下来。农忙时候,有几百的村民下地,工程有赵杨等人监督,文工有孙尔旁助,你偶尔松一松精神,让自己歇一歇也不会出岔子,就非要把所有的事都往身上揽么。”
“我也没有......”李寸心嘀咕。颜柏玉从来都是教她怎么做好一个村长,现在转了话题,让她一时无所适从,躯体更为紧张。
“你想要我以后当寡妇?”
这猛烈猝然的一句话好像一根不期然断裂的皮筋弹到了李寸心的脑门上,她懵了一瞬,呛咳起来,“没,不是,这怎么说,啊?”
“劳累过度的结局大概率是短命,加上前期......我们的生活并不算太好。你再这样下去,我怎么能不担心。”颜柏玉说道:“李寸心,我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
这话从颜柏玉口里出来怎么听怎么古怪,可她脑袋靠着墙壁,侧望着没有窗户的后墙,神情显得那样悲哀怅惘,以至于李寸心不敢当她是在开玩笑,也无法容忍大脑在这跳脱的发言前宕机。
李寸心往前一步,半跪在她跟前,握住她的手,趴在她膝盖上抬头望她说:“不会的,不会的。我,我......我肯定努力活很久,就算寿命只到九十八,我挣着往前蹿也要蹿到一百。”
“柏玉,就算有一天死亡无法避免,我也一定走在你的身后。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颜柏玉垂头看见李寸心的眼睛,那双眼睛嵌着泪的光边,平时很容易看懂的眼睛在这一刻变得深邃,像是吸饱了墨水的毛笔,吸收进了太多的情绪,感触、诚挚、痛苦、以及无法言说的遗憾。
第136章
来年开春, 天气再度回暖后,李寸心便卸下了不少工作。种地这回事,这么多年, 村民积攒了不少经验,也只有除草除虫植株长势不好的时候才找李寸心。李寸心得以更多的忙于对农耕的整体规划, 而少于领着村民下地干活。纺织、冶金、养殖、建筑、探索这些工程都有天赋更专业的人打理, 其实只要李寸心想清闲, 可以做到完全放手不管, 周浣、柳错金、赵蓬莱能将工作维持得很好,李寸心现在做的也不过是各个工程的联系工作而已,将一个个点成一张网。
一旦她想闲下来, 要操心的事就不多。村子已然建立起一套适用的运作系统,经过多年的查漏补缺, 现在已能自主运行, 只需要在偶尔出现漏洞的时候进行修补,就算到了这种时候也有孙尔和颜柏玉帮她。
李寸心除了做着各处‘工场’的协商调理工作, 和鄢玉商议下一季度种植的庄稼种类,偶尔去地头看看庄稼长势虫害,剩余的便是听村民的唠叨。
村民间传着一句话:夫妻间闹了矛盾,要是不想分, 告状得找李寸心,要是想分, 告状得找颜柏玉。这是一个比方,完美诠释颜李二人处理村民间矛盾的差别。
找李寸心告状的还是多些,说是告状, 更像倾诉。
李寸心像是围观夫妻吵架的老母亲, 这鸡毛蒜皮听多了, 她感觉自己脸上都得多上几条褶子,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相比于听这些辩手来了也皱眉的争论,她还是更愿意待在地里。
于是乎,她又往后花园跑,往隔壁菜园子跑,没事忙活,她也能给自己在油菜花田里创造出一份工作来。
仲春的油菜花田已经一片灿烂,满目碎金。蜜蜂、蝴蝶在花丛间起起落落,小巧的鹪莺立在花茎枝头。
在田间靠岸的地方,放置了一排蜂箱。李寸心头戴一顶草帽,身穿罩衣,胳膊上的袖套将手套口和袖口箍在其中,她打开了箱盖,正在割取巢脾收蜜。
村子每年开春都有上百亩油菜花田花开,村子要的是菜籽榨油,金灿灿的油菜花一向是等它花开花谢烂在枝头,但这遍野的花对于蜜蜂蝴蝶可是一处美食之国,这一片密集的蜜源吸引来不少虫鸟。
村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物尽其用的机会,或者说他们骨子里被遗传的基因就是如此,什么东西都能种,什么东西都能养,鸡鸭鹅兔能养,从东湖捕捞回来的活鱼能放在池塘里饲养,这些蜜蜂也能养。
这些蜜蜂去年捕获,捉住了蜂王,蜂群自动进箱。为了让工蜂采蜜方便,春季的蜂群养在田头。农田离养殖场太远,往返麻烦,李寸心便毛遂自荐协助另外两名天赋养殖的村民照顾起蜂群。
李寸心这头收取得差不多了,刚直起身,便听到颜柏玉在叫她。她一回头,看到颜柏玉站在田岸上,想要下田。
李寸心提着装巢脾的木桶就往岸上跑,一面跑一面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小心被蜂蜇了。”这一个蜂群性情还算温和,很少主动攻击,但凡事有个意外,随便被蜇一下也得难受半天。
李寸心上了岸,把颜柏玉又往远处拉了一段路,直走到树荫下,把自己的草帽取了下来给两人扇着风,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颜柏玉将手上的手帕展开,中心躺着几块奶黄色的不规则固体,隐约嗅得到一股甜味,“云琇做的叮叮糖。”
“啊。”李寸心恍然。她知道这是她们家乡那边的一种小吃,用麦子做的麦芽糖,反复抻拉,会越来越硬,越来越白,要吃的时候得用铁片来敲出碎块,敲击时出叮叮的声响,所以有这么个名字。她听过,倒是没吃过。
“你尝尝。”
李寸心捡了块小的,在太阳的温度下,这叮叮糖已经有些软了,放到口里后便能咀嚼,嚼一下,甜丝丝的口水直往外冒,她含糊道:“好吃......就是有点粘牙。”
颜柏玉看她艰难地动着腮帮子,轻笑了一声,给她顺着额边的头发,“什么时候回去?”
李寸心提了提手上的木桶,“已经割完了。”
两人往家的方向走,李寸心说道:“现在刚开始养蜂,巢脾的数量不够,钱榆把蜂蜡都封药做蜡丸了,她说等明年攒得多些了,就做一些唇膏手霜,到了冬天用,可以预防嘴唇干裂手脸皴裂的情况。”
颜柏玉怜爱又无奈,不知道说什么好,李寸心对于照顾村民们的生活,想得很细致周到,但她怕这人有时候干劲太足,又把自己的健康抛到了脑后。
两人回到村子,先将一桶脾巢给钱榆送了去。两人到医馆的时候,钱榆正在看诊,随手指着一旁,对李寸心说道:“就放这吧。”
李寸心将木桶提到药柜旁,眼睛望着对坐在看诊桌前的钱榆和蒋贝贝,李寸心走到王燃身边,“王哥,贝贝姐又不好?”她之所以说‘又’,因为蒋贝贝月信不调,从冬季就开始在调理,开春天气回暖以后,扎过几个疗程的针,好不容易安生了一段时间。
王燃烦躁不安,想要向钱榆了解情况,又不敢出声打断钱榆,敷衍地应了一声,“嗯。”蒋贝贝近段时候总有些恍惚,今天突然说要来看医生,王燃问她哪里不舒服,她又含含糊糊,说不清楚,把王燃整得提心吊胆,王燃联想着蒋贝贝多天来的不对劲,以为蒋贝贝是得了什么重病,才这么隐瞒。
钱榆收回了手,脸色凝重,对蒋贝贝说道:“你怀孕了。”
众人被钱榆这凝重的脸色说迷惑,脑子里自动用‘你身患重症’替换了‘你怀孕了’,脸上悲伤的表情露出了一半。
颜柏玉不无惊讶,“你说她怀孕了?”
钱榆说道:“应该两个月了。”
李寸心和王燃脸上的神情转了好几个弯,悲伤未尽,呆愣惊喜迭出。李寸心快步走到看诊桌边,往蒋贝贝的肚子瞄了两眼,盯着钱榆的眼睛以求确认,“真的?!”
钱榆的点头确认了信息的无疑,向神情各异的人宣示着第一个原住民的到来。
在回家的路上,颜柏玉望着晚雾渐起的前路,若有所思,她问道:“寸心,你喜欢孩子吗?”
“嗯?”李寸心比着自己腰前的位置,笑道:“喜欢啊,小女孩儿多可爱呀,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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