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
思绪跟瀑布一样截不住。
话说回来,简而言之,她的熬夜内容没什么营养,所以放弃了。
白天她有无限活力,自满骄傲,一到夜晚就容易琢磨些有的没的,怀疑自我,怀疑世界。
这种割裂感让她一度感到痛苦,秩序的缺失让她从城市生活里逃离。
她来到蒹葭慢下来,在夜里早早睡觉,早晨乖乖出门吃早饭。
这才感觉到她能掌控她的时间。
她原本觉得,一个人想彻底平静,找到安全感,需要漫长的时间。
因为姥姥去世后,她没有家了,一个没有家的人,空有对明日的美好希望还不够,还要在心里找一席可以站稳的地方。
所以,她打算慢慢找,在这待上一年半载,看完春夏秋冬的轮回。
她的经济条件也允许,爸爸妈妈经济上不亏待她,姥姥也给她留了一大笔钱。
而且她大学时学习不怎么样,但喜欢跟会做生意的同学搭伙挣些钱。
这天赋可能遗传自她爸。
楚若游的出现,让她心思活泛,想跟着离开蒹葭。
好在不过是想想,很快就散了。
第一,她还不想离开。
第二,她知道楚若游绝不希望她去碍眼。
她想了一大堆事情,终于回过神来面对当下的尴尬。
最近不够自律,睡得时早时晚。
昨晚因为回来得晚,情绪上头就没收住,又哭又笑。
酒倒是其次,主要是夜色清冷,容易把人深层的哀愁挖出来。
这是她全部的反思。
她不是一个有太多悲伤的人,也就那么一点,还拿出来哭。
醒后想起来还有些讪讪的,好丢脸啊,也很愚蠢。
她在床上抱膝而坐,不说过去将来,就今天吧,今天她要怎么过。
怎么面对楚若游。
楚若游洗漱完毕,声音含着笑,态度跟往常却没有区别。
“怎么发呆,有哪里不舒服?”
云洄之小心地看了眼她的表情,楚若游眉间无不愉之色。
她才敢皮,跪立在床上双手合十:“没有不舒服。昨晚真对不起,我抽风了,原谅我。”
她这架势夸张,楚若游好笑地点她的额头,往后轻推一把,让她老实坐好。
“没关系,我知道因为喝酒了。你酒品很好,只是哭加睡觉。”
一说到哭,云洄之更尴尬。
她昨晚真没想哭的。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楚若游蹲在她面前,拿关怀和爱怜的眼神看她,目光的里温柔像月光下的湖水,仿佛她是她最重要的人。
她就忍不住了。
云洄之重重点头,顺着说:“对,我喝醉了,我弱鸡,以后都不随便喝。”
楚若游笑了,不置可否。
她笑得面色柔和许多,一双眼眨起来就有了温度,看人时,仿佛能把人刻进心里去。
黑发用茶色鲨鱼夹束起来,脸畔的垂发极好地修饰了脸型,冷淡气质被温情脉脉取而代之,又御又姐。
云洄之回忆起,昨晚可恶的眼泪滚下去时,楚若游慌忙拿掌心去接的模样。
仿佛捧住要紧的首饰,替人暂时保管,不敢任它跌落。
楚若游坐下,摸着云洄之的脑袋,“洄之,你存了多少钱?你不是想继续上学吗,为什么不学习,天天都在打游戏?”
突然聊得这样琐碎,云洄之只好开始编瞎话,“现在没法静心,等你离开我就正式开始学。钱的话,存了一点生活费,够花一段时间。”
楚若游观察出,云洄之家境从前应该很好,或者现在也没到真正山穷水尽的地步。
她衣服鞋子各类用品都不便宜,平时花钱也不会精打细算。
可能是她外婆去世了,她跟父母关系一般,知道他们手头紧,所以不想去要学费。
但是这么玩玩闹闹挣上一点,云大小姐也没真当回事。
楚若游想着,书应该读,如果云洄之以后想继续上学,没有足够钱的话,她会帮一点。
她以前觉得这事跟自己无关,云洄之这样灵,哪儿都能弄到钱。
而且也没有个想读书的样子,谁知是不是忽悠自己,拿着钱去做别的事情。
可她现在不那么想,生怕云洄之为钱去愁,她想帮云洄之。
只要考上,学费她可以出。
但她没说,这些事现在说,反而令人惶恐。
走后,打电话商议就可以了。
云洄之不知她的想法,听着她这关心的话,就猜出她真要走了,才给自己这些交代。
于是尽量让脑海里楚若游的那句“我不会离开你”越来越轻,可依然放了一遍又一遍。
只是哄爱哭小鬼的。
楚若游没有再提,她自己更没有勇气提。
昨晚听见,她就不哭了。
楚若游随即捧住她的脸审视评价,“你真擅长骗人心疼。”
云洄之很不好意思,被发现了,自己就是借酒耍无赖。
所以,她就没觉得那话算数。
她很感激楚若游,在那种时候没忽略她,反而稳稳接住了她的消极。
让她迅速平静下来。
越是感激,她越是喜欢楚若游,同时,决定不缠着楚若游。
她要大大方方、高高兴兴地跟楚若游挥别,祝福楚若游过得更好。
她有这个心理准备,因为经历的不告而别太多,所以当一场郑重其事的离别即将出现,她决心以最好的面貌去参加。
她们按计划出门,骑车,去站台搭车再往乡下去。
镇上景点她们每天出门吃饭或者闲来无事就去,逛得差不多了。
蒹葭镇不大,通常来玩的安排个三天就差不多,楚若游待了十几天,都快成半个小镇人。
这是她最后一个想来的地方。
“观音在远远的山上,罂。粟在罂。粟的田里。”
楚若游走上最后一阶石阶。
“什么意思?”
楚若游淡淡的:“不知道,只是读过,到了山寺前突然想到。”
因为要进寺庙,两人穿衣注重,中袖长裤,同色系跟情侣装似的。
楚若游不信上帝,但是对菩萨还有几分敬重,上香,也磕了头。
云洄之进寺里最喜欢看天王殿,她喜欢四大天王的雕塑,看雕塑用色跟他们的法器区别。
庙里人不多,但是年轻人不少。
因为在蒹葭攻略里,必要来这,都说寺庙名字里带个“元”,求财很灵。不知是谁传出去的。
两人跟风,买了两串据说开过光的手串戴在腕上。
回去路上,楚若游摸着手串说:“夏城有很多寺庙,我都没进过。”
“那又没事,你不想进就不进嘛。”
“洄之,有一家据说求学业很灵,虽然不在山里,但地理位置好,曾经是座书院。你想的话,以后可以去拜拜。”
云洄之不敢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努力保持镇定,“去夏城拜?”
“是啊。”
楚若游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到时候联系我,我接待你,陪你去。”
云洄之忍住窃喜:“什么时候?”
“考前嘛,前提是你好好学了,总不能只靠拜菩萨。”
“我会的!”
云洄之还真有冲动,她愿意为了这个约定去考个研,读几年书。
楚若游为什么会主动跟她约定以后?
之前问她能不能在夏城约饭,她都是不打算再联系的样子。
上香求佛这么管用吗?
云洄之抚摸着腕上的手串,心里不住颤抖,又喜又慌。在慌什么她也不懂,可能是怕自己误会什么。
但她也不敢问,不想问。
以后她会过去就是了。
两人进了民宿,小章喊住云洄之:“有人等你好一会了。”
“谁啊?”
一个灰粉色头发,穿着打扮潮得过于清凉的女人从待客区走过来,云洄之看见她一愣,“嘉嘉。”
楚若游在心里跟着念了一遍,忽联想到一个英文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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