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科研 下(129)
如今她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扔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儿子,崔安自觉明白了阿姊的托孤之意。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陆涛若是再娶,说不得还有多少儿子生出来,没有娘亲护佑的阿佑哪里斗得过?!
崔安担忧外甥,时不时便遣人送些东西过去,还定期亲自上门探望,生怕外甥在陆家被苛待。
随着时间的推移,崔安渐渐发现,事情并不像崔映雪预料的那样糟糕。
陆涛一直没有再娶,陆备也没什么成亲生子的迹象,陆时己一路长到成年,一直是被作为陆家下一代继承人培养的。
只是有一件事让崔安有些介意,那便是阿姊临终前说把墨鱼佩给了儿子,可崔安每次看到陆时己的时候,他系的却只有一枚白鱼佩。
崔安曾经试探过阿佐,发现阿佐似乎不清楚这鱼佩还有另外一半,这倒是件奇怪的事。
阴阳鱼佩是阿姊的心爱之物,按说不可能只给一半。既然阿佐有了白鱼,阿姊又说把黑鱼也给了儿子,那玉呢?
崔安的第一反应就是被陆涛那老小子给拿走了。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陆涛是陆氏一族的主人,要什么宝贝没有,何必去抢儿子的东西呢?
就算是抢,也断没有只抢一半的道理!
这件事,成了挂在崔安心头的一个疑案,不过他也没有想太多,只觉可能是阿姊去世那段时间过于混乱,鱼佩不小心遗失了。
反正阿佐也长大了,眼看着成了陆家着力栽培的继承人,也不需要他一个崔姓的闲云野鹤再照拂什么。
其实这些年下来,崔安越发觉得阿佐这孩子被养成了陆涛的翻版,身上半点都找不到他阿姊的影子。
陆时己是个纯粹的陆家人,表面光风霁月,文雅淡薄,其实内含勃勃的野心,并且时时刻刻都在计算利益得失,视天下为棋,以人为子,难得一分真心。
便是他这个做人娘舅的,一路看着他长大的正经亲戚,两人相处这些年,只能感觉到阿佐在逐渐疏远他,毕竟他不是崔家家主,崔家又一直依附陆家,亲舅舅除了日常给些小玩意,其实也没甚用处。
崔安对这事心知肚明,失望之余倒也看清形势。他素来性情豁达,爱憎分明,从不会因为旁人的苛待便自怨自艾,陆时己不亲近他这个没用的娘舅,他便远着些,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只是当年因为阿姊的托付,与他交好的那家公输匠人也从此不知去向,如今也不知身在何方……
越想越烦心,崔安便忍不住又去催促下人,问问采买的人到底回没回府。
只是去采买的管事还没回信,倒是有个不速之客登门。
“郎君,陆家郎君来了,说有事与您商议。”
常随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对崔安道。
“我听有小道消息,说陆家有意和雍西关封家结盟,这次怕不是要郎君您……”
“我?”
崔安一笑。
“陆家和封家结盟,和我崔安有甚关系?他陆涛要做什么事,何曾问过旁人的意见?何况你家郎君我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人言微轻着呢!”
“不是啊……”
那常随急得抓耳挠腮。
“平常事与您无关,但若是关乎……您可别忘了,上次陆时文婚事被拒,我怕陆家人还不死心,瞄上了阿佐小郎君啊!”
第272章
一听说陆时文的名字, 崔安就眉头直皱。
这事当初没有声张,但身为陆家姻亲的崔安,个中内情大概还是知道一些的。
啧啧, 上门求亲,结果被当场抓奸还丢尽了脸面, 陆时文这件事办的也真是难看。
崔安当然知道这里面有门道。
陆时文是陆时己的跟班, 一惯唯陆涛的命令是从,他的婚事可是不简单。
之前前往定安城求亲, 那也是出于陆涛的示意, 走的时候带了那许多人, 可不都是求亲的队伍,多半还有别的算计。
毕竟这段时日,边军和封家的风头实在是太强盛了。便是从不关心政事的崔安也听得耳朵发痒, 什么封家造出了能打大船的岸炮,封家在白鹭口围海建造盐场,封家把仙匀城贺岳家的船队击沉了大半, 封家的大名传遍南江各处。
紧接着,封伯晟的长子封恺又带兵出击, 一举收回了被胡骑占据了东莱城。之后, 封家小子打退了胡骑的反扑,以东莱城为据点, 南下追击占据旧京城的左谷蠡王,以解寿平郡王的压力。
只可惜寿平郡王不争气, 被胡人吓破了胆子, 还没撑到援军到来就突发中风,
他一倒下,他的几个儿子谁也不服谁, 起了内讧不说,人人还都想掌握兵权,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者”。
老郡王还倒在榻上吐白沫,寿平城就防彻底乱成了一锅粥,之前与封恺约好的两面夹击也没了下文。
原本的计划是由黑甲军在北部发起强攻吸引火力,寿平军在南部进行策应袭扰,两面夹击,逼迫胡人从南召向旧京收缩兵力,以解寿平城的压力。
结果寿平城内闹内讧,根本也没有人去管什么两面夹击的事,边军按照既定计划发起攻击,却迟迟得到不到南向的响应,佯装强攻变成了真强攻。
封恺带领三万黑甲军,与胡骑苦战三日夜,虽然勉强拿下了长宁关,但自身付出的代价也十分惨重,短时间内无法继续驰援寿平城。
此一役过后,受到战略压制的左谷蠡王索性放开手脚,分兵出击南线。
他现在也算是看明白了,和封恺斗根本不划算,三万黑甲军和三万寿平军根本不在一个攻击段位上,柿子还是要捡软的捏才是。
于是,胡骑忽然加大了对寿平城的围攻力度。原本就一盘散沙的众王孙,在来势汹汹的胡骑大军面前彻底丧失了斗志,只恨自己不能多长两条腿,比旁人早一步逃离寿平城。
可怜寿平郡王,虽然半辈子过得糊涂懒散,但临到生命的最后,他还是担起了一个司马氏子孙该有的魄力,一力主张抵抗胡骑,捍卫正统。只是到底不是做英雄的命,还没等出师自己便倒卧病榻,眼挣挣看着不肖子孙败坏了大好的局面。
寿平城破的时候,寿平帝听着外面的喊杀和惨叫,眼角流下了不甘的浊泪。
此刻他独身一人躺在破败的宫室中,周围没有一个亲近之人随侍在侧,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之时,寿平帝死不瞑目。
崔安收到消息的时候,还颇为惆怅地感慨了一下。
寿平郡王他以前是见过的,是个会吃会喝会享受的老头,和假模假式的司马良,脸黑暴躁的司马烨完全不一样。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崔安莫名觉得寿平郡王并不讨厌,谁料最后竟然得了这样凄凉的下场。
倒是封家的崛起谁也没想到。一直窝在边城的苦力忽然翻身了,一举发迹成了豪富之家,甚至还惊动了稳坐钓鱼台的南郡陆家。
一想到陆时文灰溜溜从定安城返回时的场景,崔安就忍不住嗤笑一声。
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自命不凡,自讨苦吃。
“郎君,陆郎君来了。”
正想着,耳边忽然响起了常随的提点声。
崔安把脸上的冷笑收了收,随手整理了一下衣冠,出门迎接“贵客”。
稀奇,真稀奇。
自打阿姊去世之后,这还是陆涛第一次进他崔安的院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陆郎君可有事?”
崔安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陆涛这老小子,虽然已是不惑之年,但每每出现在人前都是一副清雅名士的左派,白衣羽扇,笑容温和,让崔安看着格外碍眼。
当年阿姊便是上了这厮的恶当,不知他这假脸下面藏着捂不热的冷心,还有无尽的算计。
有时候他看阿佐,觉得这孩子越发和他这个亲爹一个模样,笑虽然是在笑,但却完全感觉不到真诚,一举一动像是刻意雕琢一样,痕迹颇重。
“是有要事要和阿恒商量。”
阿恒是崔安的乳名,陆崔两族世代联姻,陆涛和崔安从小便认识,叫他乳名是一种表示亲近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