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科研 下(166)
陆涛在南郡说一不二,他决定好的事,陆家的族人都不敢质疑,更别说这群被豢养的匠人了。
即便是经历了之前可怕的炸膛事件,东林场的火炮仿制还是一刻不停的进行了下去。
有聪明的匠人想到了更改火雷粉的配比。
火雷粉是陆家于火雷圣巫手中拿到的配方,造出来的成品声音很大,但爆炸威力却十分一般。东林场的匠人们商量了几天,觉得最可能的原因还是火雷粉的力气不够,也许胡人在配方中添加了一些消减力道的东西,还得想办法修改配方。
他们想得倒是容易,改黑火药怎么可能那样简单,稍不留神就要步了六代矩子的后尘。东林场的匠人们哪里比得了常山,常山受墨宗传承,至少还知道要窝进山里造天火雷,东林场的匠人们没有基本的化学常识,该配方全靠经验和想象,发生事故几乎是必然的。
之后的几天,岐江城中几乎日日能够听到闷响。
有时候是乍然出现的一声,有时候接连好几声,有时候还能看到东林场的方向冒起滚滚浓烟。
每每发生这样的事,城中便会有门前都挂起的白幡,这些大都是为陆家服务的匠人们,聚居在岐江城外东区,也被叫做“匠坊区”。
匠坊区曾经是受人欣羡的地方,这里的匠人接受陆家的豢养,衣食无忧,生活安稳富庶,地位比普通平民要高出不少。
可是从那日起,匠坊区却几乎日日都传来哭泣声,人人连带哀色,神情惶恐。
但东林场的闷雷依旧没有停下,陆涛的情绪也越发暴躁。
“怎可能找不出?明明成品就在眼前!”
他发狠道,总觉得是手下的匠人不用心,不然怎么能比不上墨宗的那群杂流,这炮看着也没甚难的!
他不停地催促着工程进度,但不管他怎么严令斥责,东林场的火炮始终难产,不是火粉炸就是炮身炸,每一次试炮都是鬼门关,总有匠人伤亡。
渐渐地,匠人们的尸体不再运回城中,而是就地焚烧掩埋,送进城中的,只有一块小小的灵位。
匠坊区一片缟素,曾经意气风发的妇人们也都失去了精气神,行尸走肉一般过活。
家中失去了顶梁柱,陆家却未必再继续养着她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岐江城一片凄风苦雨中,白鹭口却群情振奋。
按照宁矩子的安排,第一艘安装了蒸汽机的大船即将下水,众船匠都摩拳擦掌,等待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自己就能走的船,神奇着哩!
”
第299章
从青牛江回来之后的宁非, 顺理成章地留在了白鹭口改造蒸汽船。
封恺陪了他两日,见他精神熠熠似乎没什么不舒服的,这才启程前往旧京。
关于崔安的处理, 封恺仔细询问过宁非的意见。
定安城事发后,崔安虽然被关进大牢, 但一直都是被好吃好喝地照料着, 半点罪都没糟。
但是崔安过得并不好。
他每天吃不香睡不着,翻来覆去就想见阿佑一面。
可他没脸。
见了阿佑他能说什么?他怎么解释自己信上说得好好的, 但一见面就带了刺客刺杀?他这哪里是做人娘舅的, 分明就是索命的无常!
是的, 崔安觉得自家亲外甥大概率没事。
虽然没什么凭证,但封家能一直把他这样扔着都不动手,说明阿佑平安完好。
虽然现在依旧对整件事一头雾水, 但最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崔安的心算放下不少。
他翻来覆去好几天,犹豫再三之后, 终于借着差人的送饭的当口,提出了想要见一见墨宗矩子的要求。
“哈?你要见宁先生?”
那差役一瞪眼, 手举到半空又放下, 脸上的表情由愤怒转为克制。
“你也有脸啊!”
他嘀咕了一句,眼神十分凶恶。
似乎不是上面有交代, 他就要动手打人了。
崔安脸胀得通红,风光了一辈子都没这样丢过脸。
但他也知道是自己理亏, 忍住没吭声, 又求了那差人一次。
这次倒是没挨骂,但直到被放出大牢,崔安也没能等到自己想见的人。
“走吧崔郎君。”
封伯晟的小儿子阴沉着脸, 一副送瘟神的模样。
在他的身后,是兵甲整齐的边军,刀尖雪亮,煞气逼人,一副生怕崔安赖着不走的模样。
崔安的心情也很不好,他一直在眺望城门方向,希望能在最后时刻见到他最想见到的人。
但,最终还是没等到。
封慷见他的心思都看在眼中,冷不防嗤笑一声。
“赶紧走吧,小非哥不可能见你的。”
“小非哥说你们崔陆两家送来了大礼,他也不能让你们空手回去,等你回了南郡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小少年似乎觉得不解气,又恨恨地补充了一句。
“小非哥与你家早没关系了,别见人发达了就来打秋风,这么大人也要点脸!”
崔安被喷了一脸唾沫,掩面离开了定安城。
他在回程的路上听说了青牛江上发生的事,当天晚上就喝了个伶仃大醉,大病一场之后人也没了精气神。
阿佐派死士刺杀阿佑,阿佑又亲手报复回去,将阿佐打落江中。
阿姊的两个骨肉竟然自相残杀,毫不留手,这让他闭了眼都没脸去见地下的阿姊!
怎么会这样?!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地步?!
崔安想不通,整夜整夜睡不着,等回到了南郡,整个人都消瘦得不成样子。
但他毕竟还是更记挂阿佐一些。
虽然阿佐这件事做的太不地道,完全枉顾他这个阿舅的安全,甚至还利用了阿舅的一番心意,但……阿佐还是个孩子,一时想不通,被蒙蔽也是有可能的。
崔安担心陆时己的伤,又想回去和那孩子好好聊聊,一路心急如焚地赶回南郡。
谁料,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
当他想要去陆家探望一下外甥的时候,却被陆家明言拒绝了。
“为什么?”
崔安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他陆涛凭什么不让我见阿佐,我是阿佐的阿舅!”
“崔郎君,”陆家的总管干笑一声。
“不是我们郎君不让,是阿佐小郎君不想见您。”
“您也知道,阿佐小郎君受伤颇重,一直缠绵病榻,大概是怕把病气过给您吧。”
这话崔安不信,又闹了几次都没结果,只好无奈地返回自家府邸。
他想不通,为什么一趟定安城走下来,两个外甥都不见他了,他这个做人娘舅的哪里做错?
其实崔安不知道的是,在他被关在定安城大牢里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阿佑”曾经去见过他一面。
彼时宁锯子即将出发前往青牛江,走之前特地夜半进入大牢,远远地看了眼崔安。他并不是真想见原身的娘舅,而是要确认一下,之前那种残留的情绪究竟还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判断,他可不想在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因为什么莫须有的血脉情谊而翻车。
事实证明,他浮夸的表演是有用的,配合上崔安在狱中给他写的几封信,效果简直不要更好!
于是宁锯子放心地杀去青牛江,然后一炮轰掉了前身所有的爱恨情仇,让最后的执念也尘归尘,土归土。
再回来的时候,他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
心里再也没什么纠结郁郁,天也宽地也阔,世界无比自由!
尤其是又遇到了暮野兄,嘿嘿嘿,心中更添一份安定。
接连几日,在营地闭关的宁锯子奋笔疾书,打了鸡血一样将蒸汽船此次运行的经验教训全部列出,一一改进之后,恨不能马上就出海一搏风浪。
好在这一天,他并没有等太久。
之前已经造出的蒸汽机成品,让标准化零件的定制成为可能。
巨大的蒸汽机推动车床不停运转,以前几日几夜才能手工敲出的零件,现在不过片刻便能制作成功,而且同一批次的成品尺寸几乎一模一样。
金属船体的防腐工艺暂时不可能实现,所以船还是采用木质,加装了相对独立的密封舱,确保在单仓漏水的情况下,船体不至于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