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科研 下(131)
对于逐渐落於下风的局势,司马良显得很坦然。
他又不是司马良那个孬种,怎可能不拼到最后便狼狈奔逃,也忒看不起人。
反正……他也命不久长。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体,早年的药不单单绝了他繁衍子息的机缘,也彻底破败了他的五脏六腑。虽然看上去一如常人,甚至身强体壮,可他夜夜心悸到无法入眠,周身像是蓄满了无处发泄的躁郁,唯有杀戮才能消减一二。
最近,他咳血的时候越来越多,有时候还在城头督战,一阵无法抑制的眩晕便会袭来,让他无法保持理智和清醒。
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司马烨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面对世家联军便越发无所顾忌。
反正是要死的,不如死得轰轰烈烈。
世家那群乌合之众,越是占据上风便越容易内讧,胜利的战果还没攥稳当便开始琢磨怎么分赃,这群人比谁都谙熟。
也许在生命的最后,他还可以等到重创对手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露出那招牌式的蔑笑,朝着亲信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于是,空荡荡的正殿,便只剩下司马烨一人。
坐在皇座上,司马烨仰头看着宫殿穹顶。
后宫的女人被他杀的杀,撵得撵,如今连个内侍都不剩,能上战场的都拉上战场了,上不去的就做粮草转运,大战之下,他司马烨不养闲人。
但剩下的,都是对他最忠诚,能力最出色,他用的最得力的下属,这些人要是用好了,陆时己想坐这个皇极殿,那也不是容易的事。
等着瞧吧。
鼎丰城外,世家联军驻营地。
陆时己又送走了几位世族族人,伸手地按了按眉间,罕见地露出疲惫地神色。
东山王司马烨可真是把几家的精华都杀光了,剩下来的都是些提不起来的酒囊饭袋,说着不知所谓的话,干着不着调的事,偏偏还各怀心思,互相算计。
刚才这几个都是来推销家中女郎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打哪听来的风声,说他陆时己为了笼络东山朝世家的军心,会娶一名世家女郎过门。
于是这群苍蝇便蜂拥而至,还没容得他解释清楚,他们便开始自顾自地划分利益,仗着自己年纪大辈分高什么都敢说,把想要分利益的意图赤裸裸地摆在脸上。
陆时己差点给气了个倒仰。
他虽然年纪小,但他陆氏一门不但是世家谱系排行第一的家族,他自己也是嫡支嫡脉,和这些封家旁系出身的完全云泥之别!
若不是司马烨一口气把鼎丰城中贺岳、彭、王等几家的嫡支全数砍了头,这些旁系一辈子都没机会和他说上一句话!
也就是侥幸离城的石家主靠谱一些,看得出局势,知道现在世家联军还能对抗光统帝,扭转鼎丰城战局,那全是靠着陆家的支持,说话还懂得分寸。
余下那些,不过是仗着嫡支役难而翻身得志的小人,他们就不曾想过,明明是陆家在庇佑和支撑这场战争,何需还要笼络他们这些蝼蚁?!这谣言来的十分蹊跷,陆时己都怀疑这是司马烨在暗中做下的离间手段,意图混乱世家内部意志。陆时己在云浮山求学的时候曾经见过司马烨,觉得此人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鲁莽狂妄,而是一个外粗内细,心思诡谲之人。
和温文尔雅的司马良不一样,司马烨身为皇室子弟,从一开始就没有尝试过笼络他这位陆家的继承人,似乎早已认定他们陆家不可能为司马皇室所用。
陆时己将这个观察通禀过父亲,彼时陆涛沉吟半响,却并未再多说什么。
陆时己相信父亲的心中肯定有了谋断,陆涛是他见过最善于暗中谋划的人,既然司马皇室出了这样的人物,父亲不可能不动手。
你看,如今司马烨不是倒行逆施,失了天下人心,将起事的大好把柄送到他们陆家手上了吗?
父亲果然是深谋远虑,算无遗策的。
正想着,他就见自己的小厮青岩急匆匆地进来,将一份密报递到了他的手上。
“郎君,岐江城来的消息。”
陆时己结果密信,打开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
父亲请舅父去定安城斡旋,若是封家有意,便要给他结一门亲事……
为什么是……定安城?
陆时己的目光定格在密信上的某一处,脑中不可抑制地想起曾经从薛家女口中得到的消息。
——边城有个少年,和他长得近乎一模一样。
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陆时己的第一反应,便是杀人灭口。
没人比他清楚双子意味着什么。一旦他有个双生兄弟,那他现在所拥有的,他的地位,他的财富,他的未来,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更可怕的,是他将不再是不可取代的。
当然,陆时己对自己很有信心。
他是陆家精心培育出来的芝兰玉树,他身上承载了业朝第一世家的希望,他获得的资源远比那个不知道在哪里讨生活的兄弟多得多!
但,毕竟还是不一样。
一想到这世界上有个人,顶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却做着世家子完全不相匹配的粗鄙之事,带累他的名誉和声望,陆时己就觉得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
再后来,他也通过机密渠道,听到了一些关于边城的传说。
据说那人被墨宗养大,终日和匠人混在一起,沉迷于机关奇巧,做了不少稀奇的玩意出来,让墨宗发了大财。
听说封家的陌刀、岸炮、水泥都和那人有关。他不但没有认祖归宗的意思,反而与封家的嫡长子封恺从往过密,两人还曾出现在克腾山中,为墨宗和封家联络东胡人,几次都坏了父亲的大事。
听说……父亲似乎对那人还有些看重……
最后这个认知,让陆时己隐约有些心慌。
虽说他坚信山野之中长大的人不可能比得过自己,可被取代的压力始终存在,不过是大小和早晚的问题。
对方越是出色,对他的威胁便越突出。尤其是最近一次,他看到父亲与二叔说起白鹭口盐场和岸防炮,脸上那略微泄露出的赞许,彻底击碎了陆时己的淡定。
他不知道那日自己是怎样离开的,脑中浑浑噩噩,便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不能让那个人再活下去!
双子之争,原本就是你死我活的结果,娘胎里争养分,出生后争家族资源,长大了,争得便是整条命!
不能,决计不能,那个人……必须死。
刚好,阿舅就要出发去定安城了。
阿舅对他无防备,也许这是他决定命运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伸手招呼随从过来,附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随从一愣,而后连连点头,很快便离开了大帐。
只余陆时己一人,静坐在帐中,心情忽明忽暗。
皎皎如月光一样的美少年,映衬在烛光下的剪影也是清雅俊秀的。只是蓦地来了一阵风,灯火跳动之下,再静美的剪影也变得狰狞,如隐藏在暗处的阴兽,咆哮着欲冲出牢笼。
有些人,注定只能活一个。
第274章
崔安走的那天, 坐的是陆家的大船。就像陆涛承诺的那样,此次他前往定安城,陆家不但出了船队, 还给崔安配了随行护卫。远在鼎丰城战场的亲外甥陆时己也送来了一队仆从和随扈。
收人的时候崔安没想太多,欣然接受了陆时己送来的人马。
外甥在信上也说得明白, 现在外面的世道乱得很, 他格外担心舅父的安全,这些仆从都是经过训练的, 关键时刻能护着舅父平安。
崔安觉得很暖心, 总算没白疼那小子一场。反倒是陆时己的亲爹陆涛, 在听到自己儿子给小舅子塞人,蓦地轻笑一声。
“他倒是乖觉,知道先发制人, 总算没枉我这些年的教导。”
一旁的陆备听他这样说,抬头看了兄长一眼。
“你这样放任阿佐出手,不怕他真的坏了大事?毕竟咱们派过去的人并没有想要动手的打算, 阿佐可是拿出了他的心腹。”
“我听说那孩子在边城颇受看重,封家最近出的许多新东西都是他的手笔, 一旦他出事, 崔安回不来倒是小事,我怕封伯晟和他那个儿子要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