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发现暴君的白月光是我(59)
谢迁和楚灵越本是想跟着一道进宫, 不过温遇却说让他们在赤令府等候。
母命莫敢不从, 他俩再如何焦急也只能在府上等着。
直到天都擦了黑,温遇这才从宫里回来。
谢迁一见她便迎上去:“母妃, 怎么样?”
温遇也没卖关子,直接就说:“陛下说绥城水库乃年久失修, 如今偶然酿成大难,这是谁也不想看见的, 但赤令府当初负责监修,或多或少有不力之责, 是以责令绥城赤令军处理此次水难后事,而谢无涯身为赤令军主帅, 罚俸一年, 罚俸期间不记军功。”
其实这惩罚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就算没有这罚, 绥城赤令军还是会担起这事;而谢无涯到了如今, 军功早已不算什么了。
而且也没有给赤令府扣更大的帽子,比如偷工减料从中牟利等等,只是说了不轻不重的一句监管不力。
可谢迁和楚灵越听闻此言, 脸色俱皆一变。
谢迁眉尖蹙了起来:“今日当场就罚了?其他的呢?”
温遇看他一眼,随后摇了摇头:“其他的没有。”
既没有给赤令府辩驳的时机,也没有追究其他部司的责任。
直接让赤令府闷声担了这个责,而后这件事便就这样揭了过去。
“凭什么?”谢迁抬眼,神色之中竟带了些少年时期的冲动,“凭什么我们要背这个锅?赤令府活该给别人做嫁衣吗?而这件事背后有多少问题,陛下是看不见吗?他治粟司威云府和司空府背后的手再大,还能大得过大楚的法度去,还能只手遮天了吗?!”
温遇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这件事牵扯甚广,拔出萝卜带出泥,谁知道彻查之后会不会就是朝堂翻覆的局面,陛下怎能不明白。”
谢迁倔强道:“既然明白,为何不肃清。”
温遇说:“这么大的江山和朝堂,谁能将所有病灶都斩草除根呢,陛下如今这样做,是目前来说,最稳定的选择。”
“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罢了,”谢迁忍不住说,“陛下行事一贯如此,这么多年咱们赤令府因着他的嫌麻烦,为他抗下的责任还少吗?”
“昼夕,”温遇闻言严肃地看了他一眼,“慎言!”
谢迁有些不甘地闭了嘴,但是眉眼之间仍是气怒。
温遇长长地呼了口气,似乎也要将她自己的不满一并呼出似的:“行了,这件事就这样吧,我这就传信叫你姐姐回京。”
谢迁见状,便也明白,此时心有怨言的并非自己一个人,天景帝和他母妃好歹是名义上的兄妹,他母妃心里只怕会更不甘愿。
可天景帝才是这江山之主,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温遇又叮嘱他说:“你们先回去吧,其他的别做了。”
“知道了。”
随后他们便向温遇告辞,可直到出府上了马车,谢迁才注意到楚灵越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楚灵越垂着眸子,谢迁看不清他眼底情绪,不过却能感觉到他此刻在压着脾气,周身尽是凛冽的气息。
就在谢迁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楚灵越忽然看向他:“陛下不查,我查。”
谢迁提起嘴角对他笑了一下,对此却未置可否。
楚灵越眼里有些心疼似的,他指尖碰了碰谢迁的脸颊说:“不开心可以不笑。”
谢迁靠过去,把脸搁在楚灵越肩头:“倒也没有不开心,说不大上来。”
大概……是有些无力。
楚灵越抚着他的脊背:“这件事不会就这样偃旗息鼓的。”
谢迁说:“可就算我们把这件事查透了,若是陛下不愿意听也不愿意看,我们又能怎么样呢?”
谢迁随口一问,楚灵越张了张嘴,却怔住了。
他从小的认知是,既身为楚氏子弟,便要为楚氏的延续不顾一切,要处处维护楚氏的巍巍皇权不受任何侵犯。
可他却从来没想过,当皇权与他所求相悖之时,他又该怎么办?
这时谢迁见他不说话,便猜测他心底应当也是为难,于是谢迁说:“不想这些不开心的了好吗?”
许是楚灵越此时有些神思不属,恍然间便吐露了一点心底的话出来:“可此事事关赤令府,我怎能不想?”
谢迁一怔:“你是因为咱们府上,所以才想追查的吗?”
不过话一问出口,他才惊觉是他自己想少了。
以楚灵越寻常表现出来的想法,谢迁本以为他是因为此事实在触及了楚皇族的稳固和颜面,他才会如此上心。
但如今他们赤令府和神枢府明明看起来已是荣辱与共,所以楚灵越会在意才是正常的。
是以谢迁便没再继续等待回答了。
可殊不知,他这第二问,又给了楚灵越第二次冲击。
楚灵越眨了眨眼,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昨日他听闻这事便生了气,可却没有细想过其后的原因。
如今想来,当时他之所以为之气怒,好像也不全是因为牵涉了楚氏和赤令府。
他当时脑子里一瞬之间也曾闪过一个画面,那便是若是当真遇上饥荒,北境田地皴裂颗粒无收,百姓骨瘦如柴求生无门,好似苟活着一条命还不如死了轻松……
所以,他当时动气,还因为那些人将利益凌驾于万民之上。
但从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
甚至有时候他听谢迁在言语之间将整个北境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他心底也是既不理解又不认同,他只希望谢迁为他自己想,而他以前不说,也只是因为下意识里觉得说了之后谢迁会不高兴。
所以他什么时候也成了这样的人?
楚灵越有些想不通,心底隐隐觉得,他自己似乎正在打破什么思想的牢笼,即将走进一片更加广阔的天地。
此后他们两个人便没再说这件事了,回了子说府之后,似乎也都各有心事,早早地便歇下了。
一夜无话。
而在这之后几天,谢迁照例去典客司点卯,谢缈回京之后,他们俩也未曾继续就这事有任何的探讨,在偶尔听到别人提及这事,也是一笑置之。
好似他们赤令府当真就默默地认下了这件事。
转眼四月便至,顾尘微便要开始去翰林院服役,与此同时,庄之原也要去御马司。
谢迁有意着人打听了消息,听说庄之原第一天去御马司倒是亲自去了,一边洗马挑粪一边骂骂咧咧,一天下来身上味儿大得一丈开外都能闻到。
庄之原坚持了五天。
直到第六天,谢迁派出去盯梢的人回来禀报,说庄之原安排好了一个样貌与他有八分相似的人顶替他,而庄之原当初进京的车队将于今日未时离京回燕山城。
谢迁闻言点头,然后随便找了个由头离开典客司,亲自去了北门柳亭蹲守。
幸好他来得早,这午时才刚过,庄之原的马车便已经出了城。
谢迁看准时机,一个闪身之间像是只看得清虚影似的,再看之时他人已经不在了原地。
他从庄之原马车的队尾潜入,潜到了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底。
谢迁扒在底下凝神细听,确认这辆车里并没有活物,于是他腾出一只手,从腰间掏出匕首,这匕首他先前便在其上覆了灵诀,不过这马车上也有一层防御诀。
好在谢迁近日修习有道,三两下就把这诀给破了,随后轻轻一划,这马车底便被划了个透。
谢迁本来想卸下两块木板,能容他进去一探究竟的,可许是他划得深,也划破了马车里的袋子,他这才将将划了个洞口,便有白花花的颗粒簌簌落下。
谢迁伸手接了一把,赫然是饱满的新米!
虽然这已在谢迁的料想之中,可他此时当真见到如此情况,心里还是忍不住窜上了一股火。
后来本着粮米无罪的原则,谢迁忍气把这洞口给封上了,随后便轻身一动,从车底滑了出去。
出去之后他便在一棵树后藏身,亲眼看着庄之原的车队渐渐远去,眉目逐渐冷肃下来。
可谁料他一回身,却发现楚灵越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