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沈怀瑾保持着距离,谨慎地绕到对方身后,“哗”的一声,拉开了厚重窗帘。
“神使,请看。”
落地窗几乎占据了大半面墙,沈怀瑾不遗余力便能看到看到窗外一切。
这栋建筑前有一道清澈河流流经,两边是碧绿无垠的草坪,中间用大理石板铺设了一条宽阔整洁的甬道,一举越过河流,向远处延伸。
远处的街道狭窄,两边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和乱中有序的零散集市,人们在门口摆起摊位,叫卖着摊上的新鲜果蔬与美酒。马车从中间飞驰着穿行而过,哒哒的马蹄声驱散了街上四处追逃的小崽子。
沈怀瑾举目望去,只见道路枢纽处还有一空旷广场,一座高得惊人的石雕静静伫立。
广袖长袍,头顶带冠,拱手作揖。
玻璃上绘有彩色壁画,阳光倾洒而入,沈怀瑾的脸上于是落下了斑驳的印记,他的眼神却晦涩难明,以陈述的语气,轻声问道:“这里不止来过一个与我相似的人,是吗?”
“你果然是。”伏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在沈怀瑾扫视过来之际,解释道:“自巫祖之后,还有一位金发神使降临西大陆。他不像巫祖和您,没有特殊的黑发,也不会神族语言,但传授了我们许多本领。”
“从我的房间望出去,就能看到他的雕像。”
“神使,您想去看看吗?”
沈怀瑾缓缓摇头,“再说吧,我想休息了。”
被拒绝后,伏脸上并无怨言,他举起手掌轻轻拍了两下,便有身着柔软长袍的清秀亚兽举着托盘鱼贯而入。
“神使,请换下您的衣物吧。”
经他提醒,沈怀瑾才非常自己身上穿的布衣早已皱巴得不能入眼,他点了点头。伏于是面对着他,倒走出房间,短剑的鞘身自拐角处消失。
亚兽们替沈怀瑾换上柔软舒适的衣袍,又小心地换了批熏香。
沉木香味袅袅,沈怀瑾原就受了伤的身子愈发疲倦起来,很快便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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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番外-西大陆篇3
清晨, 阳光泄入房间,轻柔地洒在沈怀瑾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他有些不适地以手敛目,很快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骤然睁开了眼睛。
整整做了一夜凌乱的梦,梦中模糊的场面与隐约的人影都叫他心力交瘁。
心跳越来越快,沈怀瑾察觉到有些不对。
就像是某种精神类药物使用过后的副作用,他天生就对此易敏,反应往往也会更大些。
沈怀瑾环视四周,窗帘已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被亚仆拉开。
沈怀瑾盯着床边的熏香出神,良久,他从中掏了些灰烬出来, 拿绸布裹了,塞在柜后,又将香炉恢复成了原状。
没一会儿,房门就被敲响,沈怀瑾回头看了一眼柜子,见足够隐秘,才道:“请进。”
房门被打开, 伏配着短剑进入,两边是鱼贯而入的亚仆,低眉顺眼地送上一干用具以供沈怀瑾洗漱。
沈怀瑾的精神还是恍惚的,木然地随着亚仆的轻声提示动作着。
他净了手,又拿柔软而温热的毛巾敷在脸上, 深吸了一口气。
伏站在床边,静静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沈怀瑾。
沈怀瑾卸下毛巾,思想好似清晰了一些, 他突然道:“伏城主,我想在万兽城里逛逛,可以吗?”
“神使,请叫我伏吧。”高大俊逸的兽人半身沐浴在阳光下,微微倾身,笑得温柔,“如您所愿。”
马车载着沈怀瑾穿过灰白甬道,很快便驶出了庄园,驾驶在城中如蛛王般密集而窄长的街道上。
沈怀瑾拿着被打磨得细腻光滑的木杆,掀开饰以金丝花纹的帘布,街道两边的热闹扑面而来,叫卖声此起彼伏,在如此狭窄的地方,还有人卖着杂耍。几个崽子挤挤挨挨缩在街边,手上拿着野草,编着各种的小玩意儿。
沈怀瑾眉心一跳,他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
坐在对面的伏盯着他,突然道:“神使,我带您去万兽城最热闹的好地方吧。”
越热闹的地方意味着能接纳的信息量就越大,沈怀瑾被打断了思路,也不恼,只微微颌首,“好。”
马车很快调转车头,一路驶去。
沈怀瑾时不时掀开帘布,没多久就看到了昨日伏曾提到的另一句雕像,这处广场上还有另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建筑物伫立着。
马车提溜着停下了脚步,马夫喊了一声,“城主,神使,我们到斗兽场了!”
斗兽场?沈怀瑾一下就从字面了解了它的用处,他看向伏,忖度着对方的意思。
伏神色不变,从马车内置储物格中拿出了一顶宽檐帽,“神使,为了不遭遇危险,还请您戴上这个。”说着,探身过来,想帮着沈怀瑾将一头黑发隐藏起来。
沈怀瑾微微侧身,在对方碰到自己的头发之前,率先将它们束起扭了起来,又接过伏手中的宽檐帽戴上,将头发完全隐藏了起来,只要不是弯下腰特地探看,不会发现一点黑色。
两人前后脚下了马车,沈怀瑾听到窃窃私语,“是城主的马车,他带了一个亚兽前来斗兽场。”
一个负责人打扮的兽人已等在原处,见到伏,立刻上前点头哈腰,硬生生地在汹涌人潮中为两人开出一道宽敞的路。
虽是如此,他们走上观台时,席上的观众已经兴致大起,期待这场据说是“新人王”的斗兽赛。
偌大的观众席上仅有几个观台,以伏的身份自然能用。观台宽敞,可坐可躺,不仅头上有荫蔽,身上还会有贴心亚仆送上新鲜水果点心。
沈怀瑾百无聊赖地尝着陌生水果,他对这类血腥项目丝毫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厌恶,因此眼神随意地在场上巡走,只盼着能有些讯息。
烈日当头,等了许久的观众们心中不忿,已经有人涨红着脸、挥舞着拳,在座位上咆哮,活像个发酒疯的样子。
沈怀瑾方才想到这里,又有亚仆送上一壶色泽莹润、芬芳扑鼻的美酒,他一愣,没准人家还真是在发酒疯。
他接过亚仆斟的酒,视线从面红耳赤的观众转到一旁怡然自得的伏身上,意识到了为什么自己从刚才起,心头就萦绕着奇怪的感觉。
他状似无意地喃喃道:“这里倒很少见兽人化形。”
他虽记忆模糊,但残留的认知告诉自己,兽人的情绪若到了极致,便是很容易化形的。虽说在外多有不便,但一路走来,所见之人不知凡几,却不见一兽,实在古怪。
听到他的话,伏的脸色一僵,很快就恢复过来,解释道:“在西大陆,随意幻化出兽形是极不体面的事情。我们只有在遇上心仪的亚兽时,才会化出兽形与其亲昵。”
“啊……是吗。”沈怀瑾脸上百无聊赖,心中却思绪万千。
将代表力量的兽形阉割成只为求爱用的工具,这也是他的前辈所做的事情吗?
伏见他脸色,还以为对方是有所失落,于是安慰道:“神使,待会儿的斗兽便是由两个兽人化作兽形来搏斗。”说罢,他意犹未尽地添了句,“不死不休。”
两人说话间,观众席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哗,欢呼喝彩声直冲云霄,沈怀瑾似有所感,一下便与刚刚入场的粗蛮兽人对上了视线。
周身的喧闹尽数隐去。
沈怀瑾一惊,他眉心的红点开始发烫,药物作用下浑噩的记忆开始恢复,往昔相处点滴也一一浮上心头。
另一个高壮兽人举着手臂跑入了场,一下又掀起观众席上的热潮与叫嚣,连伏都屈尊降贵地鼓了两掌。
周身沸反盈天,而沈怀瑾则暗暗握死了手下玉白莹润的扶柄。
这傻大个只身着单薄布衣,甚至还没有对手身上破烂皮甲裹身,从前在沈怀瑾看来高大的体格,在偌大斗兽场的对比下也显得格外伶仃。
“连胜三局蛮荒兽,一举跃入斗兽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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