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林清羽只觉额间一烫,还未来得及感受,笼罩在他身上的,属于顾扶洲的气息就变淡了。
顾扶洲直起身体,瞧见林清羽镇定自若的神态,仿佛刚才只是被风吹了一口。
与此同时,林清羽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泛起潮红,纤长的睫毛也微微颤动着。
顾扶洲只觉得心都要化了,笑道:“不愧是林大夫,被亲了还如此云淡风轻。不像我,心都要蹦到嗓子眼了。”
林清羽定了定神,道:“是你太不堪一击了。”
所以,在顾扶洲的家乡,定情成亲之后的习俗只是亲一口额头么,他还以为会做的更多。是他想多了,看来顾扶洲的家乡人也多是清心寡欲的内敛之人罢。
过完年没多久,林清羽收到了张世全从北境递来的消息,他要张世全办的事都已经办好了。
北境王妃是男儿身,北境王发觉真相后大怒不已的流言在北境迅速传开,自然也传进了在北境为萧琤寻找沈淮识下落的天机营暗卫耳中。天机营暗卫快马加鞭,将此事上达天听。
天机营是如何告知皇帝的,皇帝听闻后作何反应,林清羽不得而知。他只知道,皇帝大动肝火,头风复发,已经到了需要卧床养病的地步。即便如此,皇帝还是先招来了皇后,将其痛斥一番;后又连夜召集了心腹众臣,商讨北境一事。
西北战事未休,国库空虚多时,北境若此时再起异心,朝廷则是腹背受敌,粮饷不够,兵力不足,军中又无大将,如何能应付得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目前为止这仅仅是未得证实的流言,北境王不久前还上了一道请安的折子,其中未见异样。
一个宫女竟是男儿身,此事若为真,主理六宫的皇后难逃干系。林清羽去向皇后请安时,她正在为此事忧心。
“本宫已经查阅过当年尚仪局的档案,静淳的身份并无不妥。此事倘若只是流言,却惹得皇上大发雷霆,甚至怀疑本宫治理六宫不严……”皇后闭目长叹,“那本宫真是有苦难言。”
顾扶洲先前说过,当年静淳之所以能瞒天过海,得益于萧琤多年来的庇佑。萧琤办事滴水不漏,自然不会轻易留下马脚。当年包庇静淳以男儿身入尚仪局的掌事姑姑也一出宫就死得不明不白。
林清羽问:“无风不起浪,北境既然有了这样的流言,静淳郡主的身份或许是真的存疑。北境王迟迟不发作,可能只是不想打草惊蛇。”
皇后道:“本宫已命人彻查此事。静淳入宫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年的尚仪局掌事女使早就出宫嫁人了,寻起来需费些时日。”
林清羽心知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便暂且揭过,道:“娘娘,六殿下近来可好?”
提到自己的孩子,皇后神色温和了几分:“过去伺候璃儿的那些奴才都被打残丢出去了,本宫新选了一批人去晋阳园,有了前车之鉴,他们应当知道该如何做。前日来福去晋阳园看璃儿,说他又长高了一些,人也精神了不少。”
林清羽一笑:“如此便好。”
“虽说如此,本宫心里头还是放不下。”皇后道,“晋阳园没什么好太医,你若得空,再替本宫去瞧瞧他。”
林清羽颔首应下。
林清羽出了凤仪宫,看时辰差不多了,便朝勤政殿走去。顾扶洲一早就被皇帝宣进宫议政,此刻差不多也该完事了。
勤政殿当差的正好是小松子。他看到林清羽还有些奇怪:“林大夫早上不是已经给圣上请过脉了吗?”
林清羽道:“我不是来给圣上请脉的。”
“那是……”
两人说话时,勤政殿的议政已经结束了,最先出来的是丞相,接着是南安侯。南安侯见到林清羽,脸色微变,绕道而行,像是有几分心虚。顾扶洲到最后才出来,对上林清羽的目光,嘴角弯起,大步朝他走来。
“夫人怎么来了?”
林清羽道:“路过。将军若已事了,可要同我一道回府?”
顾扶洲彬彬有礼道:“夫人请。”
送群臣出殿的薛英瞧见此情此景,不由感叹:“顾大将军真是好大的福分啊。”
宫里不便交谈,上了马车,林清羽问:“勤政殿今日如何?”
“一堆废话。”顾扶洲语气懒懒,“唯一有用的是萧玠筹集军饷一事办得不错,皇帝夸赞了他一番,让他协助萧琤理政。”
林清羽又将皇后所言告知顾扶洲:“静淳郡主一案,没有物证,人证已死,若北境王有心替静淳隐瞒,此事难下结论。”
顾扶洲漫不经心道:“要证据还不简单。沈淮识和萧琤都是人证。”
“沈淮识……”林清羽沉吟道,“但愿我们能尽快找到他的下落。”
第79章
顾扶洲的亲信府兵没有让两人久等,只寻了半月,就把好消息带回了京城。
“我等依照将军所言,一路南下,最终在南越的一座渔村中找到了沈公子的下落。我等给他看了夫人的信物,告诉他夫人有请,他没如何犹豫便答应同夫人见面。”府兵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这是沈公子让我交予夫人的。”
南越渔村是顾扶洲让亲信重点搜寻之地。在原书中,沈淮识就是在这座渔村结识了平生第一个好友。他和淳朴的渔民生活在一起,渐渐放下过去,过了三年平静的日子,才被天机营找到。
书中的沈淮识为了躲避天机营的追捕,离开渔村又一次亡命天涯。已是天子的萧琤迟迟等不到他的归来,竟离开京城亲自来寻,靠着强取豪夺把人带了回去,囚禁在宫中。
据说,萧琤在面对沈淮识恨之露骨的眼神时,曾言道:你恨朕吧,至少你眼中还有朕。朕宁愿你恨朕一辈子,也不能忍受你不在朕身边。
现世中,顾扶洲先一步找到了沈淮识,而天机营还在北境白费功夫。萧琤本来对沈淮识在北境一事只是半信半疑,如今北境传出了静淳郡主是男儿身的“流言”,使他更加怀疑沈淮识去过北境。毕竟,京城之中知道静淳真实身份的人只有他和沈淮识。
林清羽拆开信,信上只写了四个字:惊蛰,故地。
三日后便是惊蛰;故地应该是指长生寺,他和沈淮识数次见面都是在寺中。
顾扶洲道:“办的不错,下去领赏。”
府兵退下后,顾扶洲悠悠道:“沈淮识还挺在意你的嘛。你一请,他就不顾危险回京,也不怕被天机营的人逮到。明明你对他向来是疾言厉色,横眉冷对,为何他对你还是如此有好感。”
林清羽将密信用烛火点燃烧尽:“我替他治过伤,算是救过他,又告诉了他天狱门覆灭的‘真相’。再者,我对他疾言厉色,是为了能让他早日看清萧琤的真面目,顺带提醒他少犯贱。沈淮识也算是忠厚老实之人,他对我友善在情理之中。”
顾扶洲玩着烛火,手指在火焰中来回穿梭:“我觉得吧,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你长得美。你换个人去和沈淮识讲道理试试看,他不直接拔刀算好的了。大美人的邀约,那自是拼了性命都要来的。”
林清羽不敢苟同:“即便沈淮识好男风,我也应该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啊夫人。”顾扶洲笑道,“你长成这样,是所有人喜欢的类型。”
三日后,林清羽应约来到长生寺,顾扶洲与他同行。林清羽问:“你认为沈淮识会同意帮我们作证吗?”
顾扶洲想都没想:“不会。先不论他是不是对萧琤余情未了,为了保护静淳,他也不会将真相和盘托出。”
林清羽沉吟道:“如何才能利用沈淮识坐实此事。”
顾扶洲笑吟吟的:“你唤声老公,我帮你想办法。”
林清羽顿时心情复杂了起来。他都已经和顾扶洲互表心意了,顾扶洲还惦记着去宫里当老公公。难怪定情之后只肯亲他的额头,不愿更近一步。
也罢,总归情欲一事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必要。只要两情相悦,能够长相厮守,已然足够。但愿顾扶洲只是说说,不会真的去做什么自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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