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要淡定,不就是女儿入宫要当皇后嘛,现在她打好关系,皇后要固宠,还不是得找宗族里的人,宋家除了宋明成,都是些乡下人,小里小气,将来还不是得靠娘家侄女。
明安郡主的眼泪一下子止住了:“什么,皇上传召?小菁也要去吗?”
“不,陛下说了,您是长辈,只让您一个人去。”冯吉的态度非常的和善。
家里人还没跑呢,明安郡主总不可能临时找个替身入宫,她立马慌张起来,“我这样子入宫不太好吧。”
刚哭了一顿,妆花了,眼睛都红了,怎么好意思出去见人,更别说入宫见皇帝了,虽说皇帝名义上是她未来的女婿,明安郡主也忍不住心里直发慌。
吴氏立马出来解围:“没事,明安你这样也是极美的,小彤的身段同你差不多,她有些衣裳你也穿得了,再到我屋里补个妆。”
别看明安郡主嫁了人,这纤细身段还和当年少女时期差不多,瞧得她十分艳羡,眼睛没红肿,倒是显得颇有风情,只是当岳母的见女婿肯定不能这么不庄重,她要是丢了脸,安亲王府也没面子。
坐在马车上的明安郡主捏着嫂子给的帕子,还有些不安:“冯公公,陛下宣我入宫是为了什么事呀?”
冯吉宽慰道:“喜事,自然是大喜事,陛下好相处的很,您安心便是。”
明安郡主不问冯公公了,她觉得这老太监嘴里没一句真话,陛下很好相处这种昧着良心的话亏他能说的出来。
进了宫,明安郡主见的人却不是皇帝,而是她的表姑母宁太妃。
见到熟悉的人,她稍稍安了心:“姑母。”
明安郡主看看四周,压低声音:“姑母,您给我透个气,陛下让我入宫,所为何事啊?我心里慌慌的。”这什么都不知情,心里怪忐忑的。
宁太妃拍拍她的手:“不用慌,是陛下让我同你商议皇后大婚的事,你是他的母亲,天子的岳母,你慌什么。”
明安郡主:……就是这样才很慌。
她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就听宫人通禀:“天子到。”
虽说她现在是天子未来岳母,可君权至上,就算是天子亲娘也不能在皇帝跟前肆意妄为。明安郡主立马低头,然后就看到了天子衣摆上一枚叫她格外眼熟的玉牌。
这不是她当初给未来儿媳挑的见面礼,她送给宋訾口中阿言的礼物吗,怎么到了天子身上。明安郡主没忍住,一下子抬起脸来,然后整个人直接瞳孔地震,手指用力的抓紧了身边的宁太妃。
“阿,阿……”
宁太妃被她抓得吃痛,表情还要维护住和煦,五官都有些许轻微的扭曲,“明安,陛下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手轻点。”
当娘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莽撞,和当年的小姑娘似的,看着娇滴滴,手劲这么大。
“还请太妃避让,朕有些话想单独对岳母说。”
宁太妃抽出手退了下去,明安郡主眼巴巴看过去,很是慌张。
皇帝给了个眼神:“您坐。”
明安郡主坐在了椅子上,但怎么都不自在,就感觉椅子上插了很多细针似的,好像逃离这里。
皇帝为什么会有宋訾给的玉牌,为什么长得和她儿子画的画像一模一样,手腕上居然还戴着那个被她嫌弃的春带彩的玉镯。难怪她说京城里怎么突然兴起翡翠,紫色的镯子还卖得特别贵。
“小七和我说过,您生养他非常用心,见了一定会喜欢我。”
天子的神情是明安郡主从未见过的温柔和煦,平和的嗓音一说话,明安郡主心下安稳不少,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小鸡啄米式的点头:“喜欢喜欢。”
谁敢说自己不喜欢皇帝啊,她儿子居然搞了皇帝。等等,宋明成也看过那副画,肯定早就认出来了,为什么他一直隐瞒着她这个枕边人!明安郡主气得不行,好像眼前的天子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您别害怕。”司马彦道,“我请您进来,一是想好好安排这场婚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民间有传说,未婚夫妻婚前不能见面,所以这里有一封信,代为让您转交,您一定愿意亲自交到小七手上吧。”
他柔柔一笑,神情竟然有些脆弱感:“我怕这信落到他人手上,他不一定愿意及时拆开来看,说不定丢到一遍,或者忘记了。但如果是您的话,一定可以做到,对吧。”
明安郡主被眼前的皇帝迷花了眼,连连点头:“陛下放心。”
到最后,她都不知道怎么出宫的,反正整个人就有些晕乎乎的,脑子一时间变成了浆糊,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忐忑,一会儿又笑,脸部表情精彩纷呈。
等回去的时候,明安郡主想起来宋菁还在安亲王府:“等等,先去安亲王府”
儿子的事情很重要,但是女儿同样重要。
冯吉来接的明安郡主,又特地送她出宫,笑道:“您放心,安乐县主已经回府了。”他提醒说,“陛下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
等回了相府,明安郡主直接闯进宋訾的小院,然后气势汹汹的把咸鱼躺在床上的儿子逮起来:“有人托我给你送一封信,你自己看。”
“娘,能有什么信。”宋訾拿到信的时候,瞳孔一震,信纸上简简单单四个字:小七亲启,他不可能认错,这是阿言写的字。
他连忙拆开,信封鼓鼓的,但里面没装着什么信,而是封了一串钥匙,细细长长,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小纸条,写着几个序号,和简短的一句话:要按顺序打开哦。
钥匙格外的长,而且造型别致,似曾相识,电光火石之间,宋訾隐隐约约摸到些什么。
“娘,皇帝送到咱们府上的那些嫁妆呢。”
“应该在库房里吧,抬进来没动过。”皇帝送的聘礼,她是要给女儿添上嫁妆,出嫁那天再抬回去的。
宋訾一跃而起,直接冲出小院:“管家,开库房。”
等着库房的门缓缓推开,宋訾冲了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绑着大红花的木箱子,它们外箱被擦拭过了,而且当时相府死气沉沉,根本没有人关心箱子,他没能认出来。皇帝送来的聘礼,一共是六个外观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大箱子,寓意着六六大顺。
宋訾拿着手里的钥匙,手有些抖的去开箱子,戳进去,没打开,他静下心来,深呼吸一口气,按照纸条上的指引,打开了第一个箱子。
第一个箱子,沉甸甸的,是一根根晃人眼的金条,不是那日一两装的小黄鱼,看上去应该是一斤重的大黄鱼,这个箱子当时是好几个人一起抬进来的。
第二个箱子,是他见过的那套金冠一套婚服,还有散落边上的珠宝,里面五光十色的宝石比那日他见到的时候堆得更满。
第三个箱子,是一些破破烂烂的小玩意,宋訾认出来了,这都是他亲自打造的东西。
第四个箱子,空空的,只有一副画和一个令牌,和他被撕毁的画像一个风格的绘画,不过画中人不是阿言,而是他自己,一笔一划,是顾盼生辉、意气风发的宋小七。
第五个箱子,是银质的叶子牌,是凌夷收走的审刑司的身份牌,不过他仔细一看,叶子牌是新刻的,上面的名字不是宋小七,而是宋訾。
第六个箱子,静静的躺着一封信信,同样写着:小七亲启
宋訾小心翼翼的拆开了这封信,这次的信不再是薄薄一张,而是厚厚一叠。
一封信,一张红色的婚书。
吾爱小七: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是相府接到赐婚圣旨的第二日,我在想,这两日你一定很忐忑不安,就如同你中了毒的时候,我守着你的时候一样忐忑。
不,我比你要更忐忑才对,我怕你一睡不醒,就此天人永隔。
那日你因为救宋明成中毒倒下,我的世界都昏暗无光,太医说,若是截了你的手,可以保住你的性命,宋明成毫不犹豫道,截了手,保住你的命。那一刻,我真想要提刀砍了他的脑袋。
但还好,我的血也是药,喝了我喂的血,你保住了手,也保住了命。顺顺利利醒了过来,比太医预计的还更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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