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石臼翻倒了过来,依旧星尘沙是星尘沙,玉佩是玉佩,玉佩上虽然沾染了些粉尘,却也是一扫就下去的类型,毫无融合之态。
薄楠拨弄了两下,确定这次是失败了,干脆又将它们倒回了石臼里,甩甩袖子下楼给柏焰归弄早饭去了。
没错,今天周一了,柏焰归又得成为一个按时打卡的社畜总裁了。
柏焰归是闻着香味儿下来的,他一进厨房就发现薄楠煲了好大一锅汤,汤色已经成了诱人的剔透的褐色,气味异常得浓郁,却不是单纯的肉味儿,而是肉类混合着草药的香气,并不难闻,反而更加引人食指大动。
咕噜一声,柏焰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是它没错,胃有它自己的想法,和他真的关系不大,明明以前早上根本不想碰什么气味太浓郁腥膻的东西,连闻到都想吐,今天却是恨不得立刻喝一碗解解馋。
说干就干,柏焰归眼睛一转就从旁边捞了个汤勺过来,也顾不得烫不烫的问题了,连碗都没拿一个,就着勺子就来了一口,随即就被烫得眼睛都紧紧得闭上了上去,嘴巴却死活不肯把汤吐出来。
好鲜!
而且一点肉的腥膻味道都没有,汤中有一些几乎无法察觉出来的草药的苦味,却正正好好把肉的腥膻给压了下去,那一点苦味更是提升了汤的鲜美,柏焰归囫囵吞下后就从旁边取了个大汤碗,给自己捞了一大碗——哦哦哦下面还有龙骨和菌菇,绝了绝了!
他刚盛到一半,手中的勺子就被从后方接了过去,薄楠立在他后方,与他贴在一起,他笑吟吟的道:“你不是早上不爱吃这些?”
柏焰归嘴上还留着点油光,他侧脸看向薄楠:“就……饿了。”
薄楠接下了他的碗,把他赶了出去:“早饭帮你放在桌上了,这是留给你中午喝的……全吃了中午就只能吃你公司的食堂了……小心闹肚子。”
柏焰归嘟哝了一下,有些怨念的狠狠看了一眼汤锅,心知薄楠说得对,却又有点舍不得,他走了两步,突地恶从心头起,从一旁伸手捉住了薄楠的下巴,在他脸颊两侧各留下了两个油光水亮的唇印:“薄楠,你真贤惠!”
薄楠给气笑了,他一手汤勺一手碗,只得笑骂了他一句:“你给我等着!”
柏焰归笑眯眯地溜了,滚去吃他的早饭了,薄楠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换了个小碗依旧给他盛了一碗汤,剩下的原样回到了锅里继续小火炖着,送去了餐厅。
柏焰归正难过的吃着粥配榨菜,谁都知道刚吃了浓郁的东西再吃寡淡的东西那得多难受,嘴里跟喝白开水一样,什么米香全然没感觉到,唯有带一丁点儿辣度的榨菜还能拯救一下他的舌尖。
他听见薄楠的脚步声,赶紧板了板脸,让自己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是有点幼稚,但是他就是这么做了。
柏焰归还没来得及和薄楠说什么,紧接着有一碗汤落在了他的眼前,里面还有一根带了不少肉的龙骨,顿时双眼放光:“薄楠,我真是爱死你了。”
“那看来你也很爱你们家的做饭阿姨?”薄楠也坐了下来。
柏焰归闻言瞪了他一眼,又急着去喝汤,干脆没搭理薄楠,薄楠其实刚刚已经吃过一些了,毕竟他一夜没睡实在是有点顶不住,现下便也不急着吃饭,挑了一筷子肉松在嘴里,视线却落在了柏焰归的身上,兴致盎然的看他喝汤。
古往今来,但凡是花心思给亲近的人做了什么,总是希望对方能受用,最好还能多夸两句的。薄楠自然也不例外。
柏焰归一口气就把汤干了半碗,又挑着了块炖得稀烂入味的肉吃,满脸都是满足,他咽下了口中的肉,感叹道:“薄楠你为什么这么会做饭……简直不科学!但真的好好喝哦!这手艺,都快能和我妈比肩了!”
薄楠道:“真的?”
柏焰归眉目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声吐槽说:“其实我觉得你做的要好吃一点……我妈那是有感情分的,你不知道我小时候被她抓着喝汤,她那会儿刚开始学,就算是有我们家厨子打底都难喝的要死,她还一碗一碗的让我喝。”
他说完还长叹了一声,颇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意味在里面。
薄楠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就很好喝啊……”柏焰归比划了一下:“是我爸!我爸受不了了,他让厨子整了个菜谱,严格到具体时间肉什么部位,给她做了一本菜谱就挂在墙上,我妈照本宣科,总算是好喝多了。”
他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带着一些感慨道:“别说,汤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什么往里面放都……”
薄楠一顿,打断道:“你刚刚说什么?”
柏焰归也愣了愣:“我说什么往里面放都好吃?”
“前一句。”
“……汤是个神奇的东西?”
薄楠拉开了凳子起身,俯身在他眉心上落下一吻:“你先吃吧,我先去工作室做点东西,中午给你送汤。”
柏焰归:“……哈?”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薄楠已经转身离开了。
平时薄楠都是不紧不慢、悠悠哉哉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两秒钟的功夫他人都快到楼梯口了,再一转眼人就已经上了二楼。
估计是想到了什么吧……柏焰归在彻底看不见薄楠的背影后才把视线收了回来,把肉骨头啃完了之后老老实实地把粥也喝了。
薄楠大清早爬起来给他熬粥,他作死才不喝呢!
有对象就是那么快乐!
***
薄楠风一般的进了工作室,方才扔在桌上的石臼依然躺在了原处,薄楠看了一眼后便在米先生的材料中翻找了起来,他记得之前看见过一瓶无根水,应该能起作用。
果然一翻就被他翻到了。
无根水其实就是雨水,只不过不是每次下雨的水都能用,随着时代的进步,环境污染是个不可避免的问题,对于他们这种人而言无根水已经特指到了远离城市的高山上下雨时的雨水了。但就这样也不是每次都能用,具体还要看品质。
就如同米先生这一瓶,盖子一开便有一股清凌凌的气场铺展而来,隐约之间还带着一些寒梅香气,算是上品了。
他捉着不大的瓶子就到了工作台边,坐也不坐,便将无根水倒入了石臼之中,转而取了两段金丝檀木出来,一个响指后金丝檀木便燃起了一点火苗,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开始侵蚀木料。
石臼被架在了檀木之上,被缓缓地加热着。
柏焰归说的有些道理,汤是个神奇的东西,无论什么食材扔下去炖一炖都能出好味道,他也来试一试这食材到底能不能成一锅好汤!
石臼虽然便宜,却实打实是石头做的,没有那么容易就被火烧裂,无根水没过了星尘沙和玉佩,它们都不是什么遇水则浮的材料,此刻老老实实地沉在石臼底部,等待着被加热。
金丝檀木在被火焰从头烧到尾后便成了黑漆漆的碳,随着不断灼烧碳的表面浮现出了一层银霜,同时空气中也绽放出了浓烈的檀香味。
这也是薄楠选檀木的原因之一。
石臼中的无根水冒出了一点零星的气泡,自底部攀升而上,最后在水面炸开,霎时间空气中便又多了清幽的梅花香气。
薄楠不惧热意,便一直微微俯着身体观察着石臼中的变化,叫这梅香扑了一脸。
薄楠退后了一步,在椅子上落座,自一旁抽出了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等待着水开的那一刹那。
他坐下并非是放弃观察石臼中的变化,而是此刻以不必再用肉眼去看,他坐着一样能够体会气场的微妙变动。
方才还泾渭分明的气场正在被打破,就像是那些气泡一样,到水面后便消无声息地炸开,气场和气场在互相交融,柔者如水,刚者如火……它们的界限破了。
它们在被揉成一体。
他倚在椅子上,待水开三遍,便抽了一截金丝檀,叫火势转小,无根水本就不多,此刻已经下去了一截,小火慢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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