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柏洗云脸色大变,觉得柏洗云怕是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个亲戚这么不靠谱,不由有些同情地道:“老柏,你这个亲戚厉害归厉害,可见利忘义,我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你以后也离他远点,说不定早晚也要进去,别连累了你。”
柏洗云可太清楚薄楠的为人了,好人他不一定帮,坏人就更不一定帮,尤其是薄楠已经透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之色,实在是说不好。
但是他知道有一点,薄楠既然去了淮市,他能回来那淮市那边必然是已经弄好了,可至今没有看到什么结果,怕是这个结果会不太如意——或者说如薄楠的意,不如别人的意。
要出事了。
“让人盯紧那个明珠画舫,所有人不要试图潜入船上,盯梢的时候也不要离得太近。”柏洗云下了命令:“切记,不要离得太近,关键时候保命重要。”
李明:“……???”
薄楠安安心心地在家里休息了两天,等收到彭先生那边已经清理了大部分他所知道的尸体后,就微笑着将他的联系方式给删除了。
下午时分,柏洗云的电话打了进来:“薄楠,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薄楠抬头对咖啡店店员打招呼道:“抹茶拿铁,全糖。”
“那边已经有消息传来了,现在船还在灭火,估计到晚上消息就会通过新闻传播出去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几天可太精彩了,先是明珠画舫上来往众多达官贵族,又是剪彩又是放爆竹,转而又是彭先生大宴亲朋好友,还大张旗鼓得给弄了个什么开放日,抽取免费餐券欢迎广大市民前去用餐,弄得天天人满为患。整得他也天天心惊肉跳。
今天中午,明珠画舫刚刚驶入洪泽湖中央水域就发生了煤气爆炸事件。
亏得今天已经结束了免费用餐活动,听说船上只有他的亲朋好友,否则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薄楠就是在拿无辜百姓的命来赌啊!但凡今天再多做一天活动,那该怎么办?
薄楠风轻云淡地道:“朱雀垂死,只能浴火重生。”
“小叔叔,这船在淮市,我在苏市,和我有什么关系?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柏洗云:“……你在说什么屁……喂?喂?!”
薄楠已经挂了电话。
薄楠承认自己这事儿是做的不太地道,简而言之就是黑吃黑。
但俗话说得好,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这彭先生死在金盆洗手之后,换了谁都只能说一句报应使然……对吧?
洪泽湖那么脏,救起来太繁琐了,薄楠给彭先生做局是真,想要清理洪泽湖也是真,薄楠哪个都没有漏下……只不过那泰山石被他盖了阎罗印,他一开始给彭先生做的就是死局罢了。
他在洪泽湖的中央区域布置了一个坏到了极点的风水,叫做涸泽而渔,顾名思义,这局一布下,喜欢在洪泽湖做水上生意的自然会越是昌顺,端看洪泽湖何时彻底到底能供给多久。
彭先生这样的人,既然要风风光光的金盆洗手,那最后几日必然要风风光光的过,朱雀都要被涸泽而渔了,而彭先生那块泰山石上那条锦鲤可真的好……
波光粼粼,锦鲤喜人。
朱雀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去死呢?
万物有灵,人不想死,朱雀自然也不想死,与其就这样被慢慢地耗完,不如奋力一搏,求他一个干干净净得浴火重生。
终于彭先生该不该死,该不该由薄楠杀……彭先生好用就可以了,其他不在他的计较范围内。
至于会死多少人,死的都是什么人,这中间又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因果——天道自有定数,不必他多计较。
该死的会死,不该死的死不了。
薄楠勾了勾嘴唇,和服务员道了谢,拎着奶茶去给柏焰归送下午茶。
昨天送了寿司,今天送奶茶和蛋糕,明天他就又要出发了。
总不能留着过年吧?
下一站,青龙。
***
明珠画舫头七后,网上爆了一条大新闻。
几个女人举着身份证拍了条实名举报的视频,举报明珠画舫如何压迫女性逼迫其卖淫,受害者据她们所知有几人,又有多少人莫名其妙的‘回老家’,从此人间蒸发,是明珠画舫死亡名单出来后她们才敢来举报,否则还不知道这条命会落到哪里。
“他把我们从老家诱骗出来锁在船上,要是不听话就用鞭子抽我们,还用烙铁烙我们的隐私的地方!”
“还让我们去骗家里的亲戚来一起,只要到了船上就不得不听他的话了。”
“我妹妹……他明明知道那个老变态喜欢玩那种东西,还把我妹妹送过去,我妹妹才十六岁!直接就被那个老变态给掐死了!威胁我说如果我敢说出去就把我一起沉进湖里……是,不是他说的,他手底下的方芳跟我说的,他一直都装得特别好,让我们觉得他是个讲义气的好人,坏事全是他手下干的,我呸!要不是我听见他们的谈话,我真以为他是个好人!”
“不过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来控制我们罢了!”
“什么遣散费什么看病,只有给他赚了大钱还听话的才有!我们生了病就自己打抗生素,染了脏病的都说被遣散回家了,谁知道遣散到了哪里?!再也没联系到!”
洪泽湖旁的祭奠菊花被原本感念免费餐券的市民愤怒地踩踏成泥。
“亏我以为姓彭的是个好人!脏了我的花!”
“我呸!”
第117章
南湖秋水夜无烟, 耐可乘流直上天。
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①
薄楠倒也来得巧,趁着月色租了一叶孤舟, 桌上摆着两盆下酒菜,玉液入喉之际也颇有那么一番意境——就是冷了点, 黄豆蹄花汤都成了黄豆蹄花冻。
薄楠看着那盘油腻腻的皮冻,是没什么下酒的心思了。
船家给他留了个小煤炉, 本来是用来烧热水的,薄楠将黄酒换了上去,倒也得了一船清香。不过煤炉只有一个,想喝温酒就吃不了蹄花汤, 左右取舍之下他想着黄酒凉了也好喝, 就又把蹄花汤换上去了。
想到柏焰归在家里空调wifi烤大腰子啤酒吃着,自己只能在这个八面漏风的船上吃冷菜,不免就有些不平衡,转而又忍不住低眉浅笑。
回去要讨点回来才行。
旁边支着一杆鱼竿, 也不是薄楠放下去的,是船家搁着的, 或许是走的时候忘记收了, 就这么挂着了, 薄楠也懒得去替他收起来。
万一钓到条鱼……哦算了, 还得自己杀了吃, 不想杀, 还是别钓到鱼了。
洞庭湖又是一番好光景,这回倒不是说什么反话, 风也好, 水也好, 薄楠都琢磨着是不是没必要再用什么局了,干脆直接去鄱阳湖得了。
他这么想着觉得自己颇有道理,不如先回去吧……想想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喝多了,就算好,也得设个局,免得到时候四足鼎立的时候有条腿突然断了,那就歇菜了。
还是明天再来吧,今天脑子或许不太清醒。
他拉动了船的马达,他看了一眼自己手机定了一下位置,转而往最近的岸边靠去。
开了才二十多分钟吧,他就看见岸边有几处奇怪的光,莹莹发绿,还有几个发蓝发紫的,夹杂着一些白色黄色的光,怎么看怎么诡异,洞庭湖距离闹市区还远着,不至于有这么奇怪的霓虹灯——手机上显示那边就是普通岸边,不是公墓。
那就不是磷火了。
薄楠有些疑惑,等到船再近一些,薄楠发现那是一个个人,他们各个腰圆膀粗,坐在岸边像是一个个肉丸子,头顶上还挂着各色的灯,也不知道再干嘛。
这么多壮汉挤在岸边,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再近一点,他就有些啼笑皆非。
那些是……钓鱼的。
他们一个个裹着又厚又大的羽绒服,头上悬着一盏盏乱七八糟什么颜色都有的灯——看着像是驱蚊灯,在这个温度接近零度的日子里搁湖边上垂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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