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这山叫曲平山。翻过曲平山往南走,有一处山神庙。过了山神庙北五里就是官道。那墓碑上写着呢。他们可没见周郡去看墓碑上的字,也没听过他提到一言半语的。
路云听了这些质疑,愤愤不平,大声嚷道:“周郡哥懂得可多,他会教我钻木取火,会教我如何过滤水源,如何煮开水喝避免拉肚子,不要碰死人,还教我不要背对着猛兽,说猛兽会攻击我们,还会帮我和周娇剪发抓虱子。我哥还知道为什么地底下会冒出热水来,他都知道!他认字,他还教我和周娇写我们的名字,教我们背诵。他还教我们如何挖坑取水!我大哥说他还会烧炭!”
路云越说越快,还很激动,他不允许有人质疑周郡。在他眼里,周郡是最厉害的,比里正阿爷都厉害。
说着他就写自己的名字,想证明给她们看。可是他用树枝笔划着,可是周大福媳妇看不懂,而且这下着雨,地上的土都是湿的,什么也画不出,画出来也让人分辨不清。
大福媳妇和周大婶娘哈哈大笑,逗着路云,路云气鼓鼓的不再说话了。路阳媳妇倒是心中一动,招呼路云过去,“你大哥教你们背了什么诗?”
路云挠挠头,皱着眉头想了想,“十日卖一儿,五日卖一妇。来日剩一身,茫茫即长路。长路迂以远,关山杂豺虎。天荒虎不饥,旰人饲岩阻。”
路云背完,又道:“这是我们在安水镇的时候,周大哥教我们背的,周娇也会,她会的比我多。大哥说这是一个诗人写我们逃荒的诗。”大哥还解释过这句诗歌的意思,可是路云听得似懂非懂的。
路阳媳妇是听得懂的,特别是那句“天荒虎不饥,旰人饲岩阻。”让她想到逃荒的缘由就是赵王横征暴敛,加重赋税和征兵造反。她的两个哥哥就是这样一去不回,毫无音信的。而他的父亲都快六十了也在征兵行列,他刚报了名,一场风寒要了父亲的命。然后就轮到她的丈夫路阳了,然后就是逃荒。就是这群该死的贪官污吏,就是这该死的赵王。
路阳媳妇又让路云再背一遍,她默默记下了这首诗。路云摸不着头脑,背完后就去接水,等接满后又按照周郡教的法子静置,之后还要过滤。
这样做完之后,路云也爬上爬下的弄了一些树叶下来,给周娇垫着,之后的他甩干水,慢慢叠在一起。
因为下雨,所以天是黑的,也分不清时辰光景了。左等右等不知道等了多久,外出找洞口的人还没回来,剩下的等在这里的妇女们有的坐不住了。路阳媳妇第一个出去,对里正道:“阿爷,我去找找。”
“不能去。”里正摆摆手,“路阳媳妇,再等等。”
“是啊,他们都是男人,心里有数。你要是去了,这天黑雨大的,路难走,方向辨不清,迷路了,还得分神去找你。”小周氏难得说了一句话,“你放心,二贵会照顾路阳的。”
这雨下的人心头火气,忧心忡忡,路阳媳妇只好又回到树底下,遥望着雨幕中,不放过一丝动静来。
哗哗雨声中,有脚步声传来。
是外出的人回来了,几人精神一震。
路阳媳妇和路云第一个冲出去,没看到想见的人,刚想问出声。却只听见周立一脸焦急地喊着:“二婶,爷爷,娘,我二叔被蛇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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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十日卖一儿,五日卖一妇。
来日剩一身,茫茫即长路。
长路迂以远,关山杂豺虎。
天荒虎不饥,旰人饲岩阻。
——郑板桥《逃荒行》
第23章 虚惊
“被,被蛇咬了?”小周氏吓了一跳,赶紧尖叫着冲过来。
周立后面是周林他爹和周大福,周大福背着周二贵,周林在后面托着他,四个人身上没一处干的,神情都是惶惶不安的。
没想到那里会有蛇。他们周家村走到现在,这几家人相依为命早就有了真情,少了哪一个,大家都不忍心。况且周二贵又是他们中间比较年轻力壮的,而且老实可靠,逃荒中出力较多。怎么就能倒在这里呢?
路云头伸着往后看,没有看到周郡和路阳,他就想问问,但是现在没人顾得他们,都围到周二贵身边了。周二贵毫无脸上无血色,就算是黑脸也能看得出恐惧和痛苦。
小妮想过来扑在父亲怀里,想问他怎么了。可是她看到父亲这样,突然害怕了——周二贵的眼睛凸出着,表情很狰狞。他眼神布满了惊恐和对死亡的惧怕,瞳孔泛着红。
他腿蜷缩着,脚背弓着,脚上有个伤口,冒出血珠来。
小周氏颤抖着,突然大哭起来,她委顿倒地不能自己。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没了儿子没了女儿,现在连丈夫也要没了。
大福媳妇拖着她,让她别嚎了,小妮还发抖着呢。
这个时候周林道:“俺爹已经给他吸过血来了,那条蛇没看清楚,不知道有毒没毒。”他说完看着里正,吞了吞口水,又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说他们找到了一个洞口,但不确定里面能不能进,能装几个人,便想进去看一下,然后二贵叔就第一个进去了。之后窜出一条蛇来,对着二贵书的脚咬了一口,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往洞口深处钻了进去,不见了踪影。周林他爹立马就将周二贵扯出来,开始进行急救,之后就让人将他抬了回来。
这会儿周二贵脸上都是冷汗,他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是路云这边道:“我大哥说一般蛇都是无毒的,如果有毒,一刻钟后就有反应。”
周林爹也知道一些毒蛇的特性,算计着他们从洞口到过来的时间,发现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便问周二贵现在感觉怎么样,脚和腿是不是麻的,能不能动,心口疼不疼,闷不闷。
他虽然做了急救,可是这没有草药,要是真的毒蛇,恐怕撑不过这一夜了。主要是下雨天黑洞口没光没看清楚那条蛇,不然抓住它,就能知道这蛇有毒无毒,听说毒蛇的蛇液和血敷在伤口上就能保命。
周里正握着儿子的手,努力稳住,喊着:“动动,二贵,你动动。”周二贵动了动腿,并没有感觉到麻木,只是有些疼。他是个庄稼汉子,对蛇并不陌生,知道要是真的被剧毒的蛇咬一口,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如今他还能动,而且神志清醒,除了脚背,剩下的双腿和胳膊活动自如,也没有呼吸不上来的情况。他顿了顿,知道自己先前过度紧张了,那条蛇可能是没毒的。
周大福给弟弟喂水,这个时候小周氏也反应过来了,赶紧扑过来,“他爹,你……”
“别哭,死不了。”周二贵心里有底了。
众人尤其是周里正和周大福,小周氏,心底的石头放下了。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众人心底一松。
路云和路阳媳妇看到众人心情好了些,赶紧问道:“路阳和周郡还有周明呢?”
“他们去把柴火搬回来。也该回来了。”他们本来分两个方向走的,但是这边寻到了洞口,所以周大福就让三个半大小子去把捡来的干一点的柴火都弄到一处。
本来想让他们堆在了洞里的,可是出了周二贵被蛇咬的事情,就让们去把他们都背回来。
正说着雨停了。周郡三人各背了柴火回来,他们全身湿淋淋的,却把蓑衣和树叶都裹在了背上的柴火上。
柴火是半干的,雨停了下来,周二贵渐渐平静下来,呼吸依旧顺畅,伤口也没有恶化。
周郡听路云描述了一下经过,大致可以确定那条蛇是没有毒的。
所以众人依旧可以去那洞口,不过这次可不能冒进了。
大家决定先去洞口烧湿的柴火,用烟往里面熏一熏,看看里面还有什么东西,能不能把他们熏出来,避免再出现周二贵这样的情况。好在三人还留了一些柴火在那洞口,于是几个男人除了周二贵,又都去了。
雨停之后,不再雾蒙蒙的雨蒙蒙的。空气新鲜起来,但是天仍旧是黑的,月亮和星星都没有。众人用农具把洞口的杂草和乱石都稍微理了理,开始堆柴烧。
大约烧了有小半个时辰,见里面没有再有动物跑出来,大家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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