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出现了某种幻觉,手背上感觉到清凉。
一滴,两滴,三滴……
他睁开眼睛,坐起来,下下雨了?
他伸出双手,是的,那是雨滴,他感受到了。
“下雨了!”
“老天爷开眼了!!!!”
“啊啊啊,我们得救了!!”
众人都疯狂起来,拼命地磕头。然后哭嚎着伸出舌头感受雨滴的清润。
许多人动起来,能够接水的东西都摆出来,有的更是仰面躺着张大嘴巴,接着雨水。
夏日暴雨,不一会儿就彻底下下来。天黑了,乌云密闭,路云尖叫起来。周郡立刻爬起来,抱着婴儿,吩咐道:“快去找装水的东西,木棍树枝都可以,随地挖坑也行,把衣服都淋湿。周娇快张嘴。”
他把水壶盖子打开,对着天,接着用那件外套卷成一个布兜类似的,用来接收雨水。
路云捡来石头,开始挖坑蓄水。
所有人都忙碌起来,有人看到周郡这样做,立刻也组织起来。
一场大雨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
所有人都在大雨中得到了救赎。
小婴儿路拾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小手也摆动着,似乎也在欢呼。
两个时辰后,众人把能带走的水全部都带着上路,带不走的都喝掉,肚子喝的饱饱的,有迎着日头上路了。
这场雨让他们觉得天不亡人,还是有希望的。路云喝得畅快淋漓,也不顾那些雨水都沾着泥水,这年头谁讲究那个谁先死的早。
路云的一个水壶装得满满的,小婴儿的一个水壶也装得满满的。路云抱着路拾,“你看,哥,水来了,我们有救了。说不定这小子有福气。”他高兴地托着路拾,又亲了他两口,高兴极了。路拾也小手小脚舞动着。
“省点力气。”周郡露出了一个飘忽的笑容,“只有水,还没吃的。”
但是这群人的喜悦还是藏不住,一行人朝着前方走去,对未来充满信心。走到断路处,天也黑了,该歇息了。因为他们的水能够坚持一天,如果省着点喝的话能够两天。
虽然没有吃的,很饿,但是暂时饿不死。所以众人的心情不是那么沉重,唯一让周郡头疼的是路拾没有东西吃,喂点水后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哭。
哭得人心烦意乱,周围人都累想睡觉,但是他嗷一嗓子让人无法休息。于是三人就离大部队有些远,一人喝了一些水,准备休息的时候,这小宝宝又开始嗷嗷叫了。周娇纳闷,“他不累不饿吗?”
因为赶了一天的路了,所有人都疲乏的不行,路云停下就躺地上了。周娇也昏昏欲睡,但这个小婴儿一直哭,周郡道:“他可能觉得这不安全。”
周娇看到小宝宝哭得满脸通红,可怜兮兮地道:“那哥哥,我们去那边吧。”那边有枯树和大石头,但是离人群远了些。
路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周郡就同意了,把路云叫醒,三人抱着路拾去了石头那边,然后靠着枯树,说来也奇怪。路拾一到这儿也不哭了,又喂了点水他就睡了。
“终于哭累了。”
几人也休息起来。周郡把周娇手绑在自己腰上,把路拾放在怀里,头朝着树干,背部抵着石头睡了。半夜的时候有人哭嚎,“狼来了!”
周郡惊醒了,立刻唤醒周娇和路云,让他们不要出声音也不要乱动。
因为他们离人群有些远,只听到那边很杂乱,哭声震天。许多人尖叫起来,奔跑了,有人叫别乱跑,但到处都是黑影重重,什么也看不清楚。
周娇瑟瑟发抖。周郡低声道:“都别乱动。”
因为一些石头遮住了他们,而且天黑,所以这边还算安全。周郡一直害怕路拾会哭,但这么吵闹的环境他睡得很香。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停息了。
天蒙蒙亮,这才发现真的有狼来了,因为地上倒了很多残肢断臂,许多人血流成河,却还没咽气,在那呻吟着,惨不忍闻。周娇根本不敢看,路云踢到一条短腿,也跳了起来,“哥,我们快离开吧。”
“大白天狼不会出现的。”周郡道,前边有人哭诉自己的家属,死得很惨。有些人开始上路了,路拾睁着眼睛,嘴里咿咿呀呀的,周娇用手捂着眼睛,跟在两个哥哥后面,默默往前走。
众人都没有什么心思,突然一个女人冲过来抢路拾,路云一下子将她扑到:“你干什么!”
“孩子,这是我的孩子!”
女人披头散发,脚指头没了,脚上都是血,满眼渴望地看着周郡怀里的孩子。周郡抱着路拾赶紧后退,有人过来,是个干瘦的汉子,红着眼眶,“别介意,我媳妇认错了,孩子昨晚被狼叼走了……”
女人还想着冲过来,周郡不想惹麻烦,对路云点头,三人小跑起来。摆脱了那两个人后路云道:“他们会不会是想吃了路拾。哥,我抱一会儿吧。”
他接过路拾,路拾正在嗦自己的手指,懵懂无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们从那边大村庄取水处,一直走到这里来,算下来路程约有一百里左右,怎么说应该也有个庄子了。水还够喝大半天,几人喝了一点,继续走着。
烈日当空,他们这群人渐渐超越了一些老弱病残,走到了中间部位。前面挨个传来话,路云跑前几步,回来道:“领头的说前面能看到有人居住了。”
他们领头的是隔壁村的一位里正的儿子,读过几年书,认字,有些威信。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这个消息接连传下去,许多人都兴奋起来。
有人住就代表有水能够凑一点吃的,最不济也许能啃个青草,寻人打听打听情况。
周郡一只手抱住了路拾,另一只手紧紧拉住了周娇,目光朝前,带了期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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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天地聋,日月瞽,
人间亢旱不为雨。山河憔悴草木枯,
天上快活人诉苦。待吾骑鹤下扶桑,
叱起倦龙与一斧。——《祈雨歌》宋代白玉蟾
第4章 村庄
众人满心喜悦地踏进去,却迎来了失望。
这个村子人去楼空,没有一丝人烟,当然也没有留下能给人果腹的东西,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
一行人失望极了,坐在那也动弹不得。
劳累、疲惫、饥饿和困乏让他们失了生气,麻木地躺着,等着死亡。
路云跑得快,把村子转过来了完了,回来道:“哥,真的没人,你说这些人都上哪去了?”
“跑了。”周郡淡淡的,声音也有气无力。
他靠在一处土墙,“他们是有规模的出逃,估计是得到某种消息,全村迁徙,把能带走的几乎都带走了。是不是每家每户都空空落落的,除了一些架子床大家具带不走之类的,你们看到有剩下的东西吗?”
周娇抱着路拾,路拾饿得也哭不出来了,闭着眼睛,恹恹的。
路云恍然大悟,“我说怎么连口水缸都找不到呢。”
他瘦的颧骨突出,但精神头一直比周娇好多了,闻言又道:“那边井水还能用,王大叔在安排壮劳力打水,哥,我去看看能不能讨点水来。”
周郡闻言爬起来,“你们待在这,别乱动,我去。”他害怕那井水不能喝,要是有人投井了,这水可就变质了。
不过转念一想,不喝也是死,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渠道之后发现许多人已经争先恐后的喝了起来,井水管够,这让众人好受一些。
纷纷都喝饱了,领头人道今晚就在这休息。
周骏拿出水壶让几个人都喝上了水,肚子满满的,虽然舒服但仍旧不顶饿,跑了两趟厕所肚子就空了,特别是路拾脸颊凹下去,还是哼哼唧唧的。
周骏叹口气,“没奶喝,这孩子……”活不了几天,后面的话他不忍心说下去。
路云前前后后找了许久,也没有见到一个妇人有奶水可以喂路拾一口。
想也是,这年头老弱病残都是容易熬不住的,现在哪有那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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