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了你们!”
“该死的皇帝,你们这些虚伪的家伙!”
……
惨叫与咒骂,混合着血腥,在这最尊贵的宫殿前上演。
那位从始至终不曾露脸的小皇帝,这一波,才是图穷匕见。
坐在前方的少正思德默默抚了抚自己的胡须,瞥了一眼旁边那些惨叫与血腥,竟然心情甚好地端起了酒杯:“我敬诸位!”
在惨叫声中呆滞到满脸肃穆和沉重都来不及转变的百官们,匆匆回神,继而哈哈大笑,各自端酒:“共饮!共饮!”
都是聪明人,见此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呢?
一招瓮中捉鳖罢了。
原来他们不是来给皇上陪葬来了,是陪皇上看戏找乐子来了。
既如此,还沉重什么?都嗨起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
此间宛如热闹的屠宰场,另一处却静谧得过分。
女帝的猜测很正确。
无极宗与玉衣阁的牵扯极深,易寒星和裴鸣璟虽然算不上是什么生死之交,但他们都很熟悉彼此。
熟悉到,易寒星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玉衣阁的深处,而那些人却很少防备着他。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裴鸣璟,就像是现在。
一切,都在陛下的预料之中。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裴鸣璟笑着将狼毫丢在了一旁,笑着问,“今夜是他们的决战之夜,你怎么不在宫中守着你的小皇帝?”
“你……真不知道为什么吗?”
易寒星抬眼,灰色的眼珠显得有些诡异。
裴鸣璟的笑容顷刻消失:“少宗主,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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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宛华是红衣神教高高在上的圣女,她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
剧痛时时刻刻都在刺激着她,她痛到哀嚎不止,在地上打滚,尖叫着哭泣着往丈夫的方向爬去,像是一只扭动的蛆虫。
而身后那个持刀的女人,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仿佛在看一坨烂泥。
同床共枕的妻子的惨状,终于上不在状态的白无克反应过来了,他面容倏地扭曲,对着赵婷玉怒目而视:“我杀了你!!!”
可他身形一动,却被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梅光臣拦下了。
白无克蓦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位被称为江湖第一公子的男人:“梅光臣,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白无克发现了别的动静,回头去看,却见那些玄衣面具人手段粗暴地用什么东西生生将那些惨叫哀嚎咒骂的江湖中人,捂得晕过去了,现场忽然恢复了平静。
有两行宫女垂首,恭敬地提着宫灯,缓步而来,见她们的姿态与神色,白无克恍惚之间发现这才是恭敬,先前领他们入宫的宫女,不过是敢怒不敢言。
华贵的轿撵停下,有人被恭恭敬敬地搀扶出来,那两行宫女自觉地分开了一些,留出了一条宽敞的同道。
明月的光辉,像是最珍贵的鲛纱,浅浅一层地披在那人流云一般的发髻与鬓角,这人有着一张能令明月都要羞愧得躲进云层中的倾世容颜,这张脸上的那双眼睛,却冷如冰雪。
所有人,包括那些神色都格外高冷的官员,和那些如同刀剑一般的玄衣面具人,都向着这个锦衣华服的少女跪下了,他们口中恭恭敬敬地喊着“恭请圣安”。
白无克第一次见到如此可称之为恢弘的场面,这让他见识过各门各派最气派的场面的他,忽然觉得曾经那些门派之中所谓的热闹与大气,在今夜对比起来,宛如小儿过家家。
让白无克最难以接受的是,他对面的梅光臣也跪下了,他也是口中呼“恭请圣安”的人之一。
白无克握着剑的手在颤抖,他不敢去看昏迷过去的妻子的惨状,他环顾四周,不说这些面具人都是高手,就是他对面的梅光臣,他也不一定能打的赢对方,如此……
他怎么敢轻举妄动。
白无克的眼睛赤红一片,他觉得自己几乎要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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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山呼请安,享受了帝王排场的温如瑾只是微微颔首。
小场面,不,比起祭祀等等大典,这只是迷你场面……这些场面,光是上个世界,他就享受到九十九岁。
实在兴奋不起来的温如瑾神色淡淡地开口:“朕安,都起吧,各自落座,不必拘束。”
百官们喜滋滋地应是,开开心心地坐回了原座。
温如瑾便笑着问靠近首座的少正思德:“尚书令,今夜的菜肴,如何呀?”
“回陛下的话,极好,臣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体验了……吃撑了,哈哈哈哈。”
吃撑了?
七分饱是他们这些簪缨世族的要求,不能让体型过于痴肥,不符合形象,他们觉得这会显得太过愚钝了,而且他们总喜欢克己复礼,连吃喝也得克制自己。
而循规蹈矩多年的少正思德,更是已经几十年不曾有过吃撑的感受。
闻言,温如瑾便笑道:“既你如此喜欢,走的时候便叫御膳房备一份带回去,也叫妻儿老小都尝尝鲜。”
陛下赐菜!
少正思德满脸人逢喜事精神爽,立即起身,欲要跪下谢主隆恩,温如瑾摆了摆手,叫他不必拘束了。
等温如瑾照顾完了自己的爱卿们,这才不紧不慢地将眼神给到不那么重要的人身上。
见这人的眼神终于落在了自己身上,白无克握紧了自己的剑,仇恨到目眦欲裂地瞪着温如瑾:“你故意的,这是一场鸿门宴……”
但是他的悲愤,却被温如瑾以一种格外轻慢的态度打断,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一样,微微歪了歪头,发髻上的金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荡着:“鸿门宴?你居然知道这个词?倒也是读过些书的。”
被羞辱没有文化的白无克:“……”感觉自己的仇恨和愤慨都噎住了
“白氏重楼山庄庄主白无克?”
这个男人事到临头,还企图要表演一下宁死不屈的傲骨,梗着脖子说:“要杀要剐随便你!”
温如瑾笑:“朕知道你。”
“什么?”这个转变确实让白无克没有料到。
温如瑾抱着自己的守静崽崽,缓步上前:“你还记得,西南官道上的一家茶铺里头的,那个名叫田小翠的卖茶女吗?”
“什、什么?”白无克一脸被他搞糊涂了的模样,“难不成这个什么卖茶女,也是我当年的红粉知己吗?你是来替她寻仇的?你有没有搞错,我当初的红颜知己可多了,可我现在都成亲了,我是有家室的人!”
这个男人一脸的不可侵犯:“你长着天仙的脸,却做着毒蛇的事,还不快放开这些人,就算是来找我寻仇,他们总是无辜的吧?”
赵婷玉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如果不是温如瑾的阻拦,她已经将这个该死的畜生的头都剁成肉酱了!
“无辜?”温如瑾环顾了一下四周,笑了,“哪里无辜?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罢了,你们当初不就是这般做的么?”
“朕那些可怜的子民们不会武功,无力抵抗,就成了你们刀下剑下的猪狗鸡鸭,如今,朕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怎么如此对别人的时候一切都理所当然,别人如此对你们的时候,你们就叫唤起来了?怎么,敢情你们才是人呐?朕的子民,比你们低贱?”温如瑾的眼神蓦地一冷,“你们又算个什么东西!”
白无克满面羞恼,可是他竟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找不到言辞去反驳她说的话,他又气又恨的脑子嗡嗡作响,凌乱中居然还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
“至于你说那田小翠是你的红颜知己,你怎么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大字不识几个还总以为天下女子都爱慕你,滑天下之大稽!”
“你莫要想太多,她只是曾托朕,好好招待你而已。”
笑盈盈地说完这句话,温如瑾那张明艳如娇花的脸,便倏地冷了下去:“静,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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