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任云琼基本上等于献上了她自己——将帅。
没错,任云琼本人就是一个当世难得的将帅之才,是倘若她没有今日的势力,就值得温如瑾不远千里去求贤若渴的人才。天知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句话导致多少“主公”还没能雄起就直接完犊子了。
其次,任云琼投奔的嫁(诚)妆(意)——豫州的兵马以及豫州的地盘!
别说男人女人,这是个人都拒绝不了,你居然能拒绝如此利益,你要么不是个人,你要么是个脑子真的有问题的。
这筹码一丢出来,温如瑾就知道,倘若任云琼今日不是找他谈,而是直接找长孙元正谈,那温如瑾估计今天夜里长孙元正就能直接捆了他丢去拜堂成亲。
最后,也是最戳温如瑾心窝子的一点——成(协)亲(议)后,一切随温如瑾。
温如瑾能不意动吗?这完全就是打瞌睡了有人给他献上记忆海绵枕啊!
他生怕自己看任云琼的眼睛会发光,泄露了他的情绪,所以全程的表情都是端着的,满脸高深莫测,对任云琼所说的一切,不置可否。
于是,任云琼就有些傻眼,不是吧,长孙虎,你这都不心动,你怕不是个傻的吧?
思来想去,这个在某些事情上脑子就不太灵光的人,就非得往这些事情上去想,于是她说出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
“婚后我必定坚守君臣之道,公子私事,绝不过问!”
“为人臣子,绝不对公子有丝毫非分之想,否则天打雷劈!”
“公子日后想要纳多少小妾就纳多少,我绝无二话!”
“公子和任何人生的孩儿,我都必定视如己出!”
“公子若是有隐疾,我也绝对守口如瓶,”说到这里,任云琼猛地抬头,一脸恍然大悟,声音都飘了,“若、若是如此,为掩人耳目,我愿当‘妒妇’,出面不许公子纳美人……总之,绝不叫公子名声有损!”
温如瑾:“……”最后这一句就不用加了。
任云琼这是一场全所未有的豪赌,赌上了她“生来好强”“绝不认命”挣扎至今的所有,是输是赢,齐全看温如瑾的态度。
她做到这样的地步,难道就没有所求吗?温如瑾当然想到了这一点,问她有何所求。
让温如瑾唏嘘不已的是,任云琼所求的东西,真的,太少太少了——
“一求此生不受孕……”
这话没说完温如瑾就打断了:“你为将帅之才,领军打仗已是凶险万分,天下能生儿育女之人何其之多,我何必非要让你走这一遭的鬼门关?”
一个能征战天下的大将军,搞去怀孕,万一难产呢?她要死在了这事上边,温如瑾就是拿头把南墙撞碎都换不回来一个能打胜仗的大将。
让温如瑾没想到的是,他说了这话,任云琼这样的人,居然也在顷刻之间红了眼睛,虽没有哭出来,但那眼神已经足够沉重和复杂了。
后来,520就说:“任云琼的母亲是生她弟弟的时候难产而亡的,一尸两命。”
此……是任云琼的心病。
“二求,立不世之功,名垂青史,万古流芳。好叫子孙万万代皆知我名,我——任云琼,生来至死,一生艳艳,不曾不如任何人!”
“我要叫世人皆见我风光无限,吾父慧眼,有女任云琼,胜过猛虎,他的选择没有错!”
“我要叫天下皆明我盖世功勋,吾母有女任云琼,胜过更亘古至此万千男儿,她未生出男儿,也绝不曾不如这天下的任何一个母亲!”
“我要向天下证明,吾母——不曾对不起任何人!”
说到最后,这个骄傲一生的女人已然挺不起腰杆,痛苦地匍匐在地,痛哭失声。
这,就是她的此生所求,何其卑微!
这天下任何男儿站在她的位置,都不会只求这么一些微不足道的虚名。
他们理所当然地会想,重兵在手,豫州富饶,要求就该求天下,要求就该求这山河万里!
可任云琼是个女人,她生来就会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难见天下之大。
她已经跳出了太多太多的圈子了,她靠着自己的头破血流,看到了天下无尽,可是那压制依然在,也许千百年后还会在。
她可以看得见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可是她知道,以她有生之年,她根本触碰不到那个位置,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东西,绊住了她的脚步,阻碍了她的前进。
但她偏偏不认命!
她就是不认命!
所以,不如放手一搏!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应该在五十章左右就写完了。
·
第46章 二合一
“咳咳咳……”女人虚弱的咳嗽传来。
齐七端着一个精致的瓷碗:“谷主, 公子令人送了百年老人参,喝了吧?”
云珠子咳嗽不止,挥了挥手, 等她好不容易缓过来, 便看见她好不容易画好的墨梅已经晕染开了,一片糊涂。
“我……咳咳咳,”云珠子缓了缓,凝眸看着这已经一塌糊涂的图, 笑了,“我刚刚忽然猜到了任云琼的筹码是什么。”
是的,昨天夜里她就在思考, 任云琼这个人究竟有什么本事, 胆敢觉得去说服公子这样一个人,拆了她的桥,把她丢开,自己也能办到?
昨夜的思虑无果, 今日兴趣所致,画了墨梅图,却在作画之时, 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符合逻辑的一切。
刚从齐七手中接过人参汤的齐留白, 听了云珠子的猜测之后,也是一愣,继而大笑出声:“好个荆州任云琼!”
好大的胆子,好果敢的决策!
云珠子叹息了一声, 不理那毁掉的墨梅图, 接过了他手中的人参汤, 一饮而尽:“她还是和当年那般, 宝剑出鞘,无遮无挡。”
思维模式不一样,导致连着她都被摆了一道,好气又好笑。
正如温如瑾所猜想的那样,云珠子给出的所谓的“许诺”,都是空头支票。一旦合作,九州归一,届时但凡任云琼有那么一二分想要和温如瑾争夺的意思,云珠子都会想方设法过河拆桥弄死她!
云珠子甚至可能死在前夕,也绝不会留着一个猛虎睡在温如瑾的床边,必然在死前留有后招,时刻等待着收割任云琼的头颅。
她太清楚这些人玩弄权术的手段了,任云琼她那老爹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们任家,呵……可算得上是宅斗世家中的王者了。只要任云琼生下了温如瑾的孩儿,她基本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大刀阔斧地想要向前迈进,为了不让这一切发生,云珠子当然得做好准备。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都是白费心血了。
“如此说来,这任云琼也是不错的,”齐留白沉吟着抚了抚自己下颚的山羊须,“可惜了谷主选中的不是她。”
云珠子闻言一声冷笑,摇头道:“哪里是我选中了公子?是这片天地选中了公子!”
她动作潇洒却又不留情地将那完全被毁掉的墨梅图揉成一团:“但逢乱世,天下英豪辈出,可那位置只有一个!不是你足够聪明,就能登上那个位置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人算怎如天算?任你枉费心机,干燥秋日引敌军入林中,一把烈火能烧百万大军,但若天不许,只需一场雨,便能叫你所有呕心沥血铸就的阴谋阳谋不过顷刻付诸东流!
“棋谷没有代天择主的本事……”云珠子脸上的冷凝平和了下来,变得有些空茫。
棋谷没有代天择主的本事,棋谷只不过是窥探天意,继而考察天意所属者是否值得追随,若是值得,则顺应天意出谷襄助;若是不值得……隐居山林,此世不出。
棋谷那么多谷主,各个身怀绝技,傲然临世,当然也会有那么几个狂傲到不遵从天意,自诩人定胜天,非要选天不属意者逆天而行成就大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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