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的话,确实可以看出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天下第一宗的那一排人身上。
然后万众瞩目中,那乱糟糟的一排人中走出了一个格外乱糟糟的人。
这人的长相先不说,精神面貌就得让那些老古板眉头一皱,站得叫一个东倒西歪,手底下拄着的还是个巨大的酒葫芦,将目光艰难地从那巨大的酒葫芦移到他脸上后,又能看见拉碴的胡子……
傅遥:“这酒葫芦真人……不,这位白堕真人便是前三十年的天下第一了。”
酒葫芦真人睡眼惺忪地抬了抬眼皮子,稍微站直了一点点身体,以示对这个场合的重视:“咳。”
一句“咳”便是这场华清宴的开场白了……
“咳,大家,都到了啊!我们天下第一宗呢,是绝对不会让诸位失望的,也绝对对得起诸位的努力与拼斗,至于其他宗门我也不了解,就不随便说了。”
他话音刚落,兰因寺的众位高僧倒还保持了高度的淡定,一水涧最前头那位脸色瞬间黑了。
鱼素真人的容貌无疑美丽得惊人,但她性格严肃,那严肃也表现在了她的容貌上,简单点说,或者用沈青飞的话说那就是,这是一种高中班主任或是任意年段的数学老师特有的长相。
因此这样一张脸黑下来的时候,无疑杀伤力惊人。
傅遥轻咳一声。低声道:“白堕真人这百年才崭露头角,上一届华清宴刚拿到天下第一,大概也没人想到他会这么……语出惊人。”
沈青飞:“天下第一宗的其他人对此好像没什么反应,他们和一水涧有矛盾吗?”
傅遥皱了皱眉:“大矛盾应该没有,零星的摩擦肯定是有的,毕竟这么大体量的宗门不可能没有任何摩擦。”
酒葫芦真人对他们这些等着被三大宗收入门下的年轻人潦草发表了讲话后,又转向了其余两宗与四大家族的人。
“开打吧!”
干脆得很。
鱼素真人的脸更黑了,这恐怕是这位执掌了一水涧近五百年的掌门一生中最被落面子的时刻。
倒是那位傅芝的太爷爷出来打了个圆场。
青年模样的老妖怪笑着站了出来:“白堕真人虽然话说得急切了一些,但意思倒也没错,诸位齐聚在此,不正是为了一分胜负吗?”
沈青飞:“?”
好一个“意思倒也没错”。
而且说好的是为了招生呢?
不过傅家这位老妖怪强行解读了酒葫芦真人的三字真言后,那些久居上位的大人物确实觉得自己的面子回来了些,随着一道屏障在沈青飞等人面前升起,属于这个世界最顶尖的那批高手的切磋开始了。
仅一瞬间,霞光暴起,那霞光亮得惊人,哪怕沈青飞他们不会受到任何实质的伤害,却也不得不扭头避开,纯粹是为了避光。
霞光是鱼素真人的武器,一水涧虽然全是女子,镇宗武器却是最霸道的,每一任宗主都会传承这道“九霄”,凡光之所至,对手的灵气全都受限,并不受控制地涌动,重者经脉反噬,也就是明心宗当时拿出来的那道银月符的顶配版。
而为了应对这道霞光,场中的其余六人也是各显神通。
比如那酒葫芦真人,从酒葫芦中抽出一把神兵,将霞光砍作两片,自己淡定站在中间,任由两片涌动的光擦身而过。
沈青飞乍一看还以为那是把剑,他好奇那会不会就是墨老所说的“胡长老”。
但仔细一看就发现,那把兵器只是长得像剑而已,其实是单面开刃的,酒葫芦真人是刀修。
傅遥敬业且兴致勃勃地凑过来接着给沈青飞解说:“这是天阶灵气天水刀,和一水涧那道九霄的品质不分上下。”
再比如傅家的那个模样年轻但实则辈分超大不知道算不算青年的人,丢出了一把一看就品阶不凡的折扇,将原本该照射在他身上的光挡了个严严实实。
沈青飞:“我以为你们傅家人都不喜欢用武器。”
傅遥轻笑了一声:“哪有,只不过傅芝和我都又穷眼光又高而已,要是有天阶灵器,我也不介意用的。”
沈青飞:……
场上各人各显神通,将九霄的霞光挡下,鱼素真人这声势浩大的一招气势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并不会有人因此而轻视她,因为这招说实话,也只是鱼素真人想要发泄一下对酒葫芦真人的不满而已。
随后那满场的霞光俱被收拢到她手中,这才是这场战斗真正要开始了,
沈青飞问傅遥:“你喜欢什么武器?”
傅遥一怔,然后笑了起来:“怎么了?你要送我礼物吗?”
他看着沈青飞,双眼含笑,眼神既专注又温柔,几乎像是一汪能溺死人的春泉。
沈青飞避开了他的注视,只留给对方一个侧脸:“嗯,你帮我许多,我总要回报你一些,天阶灵器就不错。”
傅遥轻声笑了起来:“我帮你的时候很开心啊,这还不算回报吗?不过好啊,我就等着你的天阶灵器了,其他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我保证看也不看。”
沈青飞知道傅遥大概以为他只是开个玩笑,毕竟天阶灵器哪里是说有就有的,不光要实力,还要讲究缘分,但他有系统又有珍奇心,没缘分他也能硬取。
“唔……武器的话,我还真没考虑过,说起来,你为什么会选择修剑道?”
“没什么为什么,当时万剑宗离我最近,开始修炼后,也发现自己在剑道上却是有些天赋,就没有再换。”
“这样啊……那我也试试用剑吧,虽然估计我使剑就跟使别的兵器没什么差别。”
沈青飞:“你确定吗?”
傅遥:“确实没别的想要的,就来把剑吧!到时候你还能教教我剑法!要是换别的,我还得去拜人为师,或者去偷师,也太麻烦了……”
沈青飞笑了下,心道,你要真想学一门武器,哪会有难的:“那就剑吧,不过你是法修的路子,恐怕只能学礼仪剑法。”
傅遥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礼仪剑法!这名字有趣。”
沈青飞看了眼场中打得如火如荼的七位大佬,翻开了系统兑换列表找适合傅遥灵根与功法的剑与剑法。
这场战斗确实三十年才一遇的,大陆上最为顶尖的一批高手的战斗,如果能够学习到哪怕一分一毫,自然对他们这些年轻的金丹大有好处,只是,境界相差到这么大的时候,旁观者其实都只能看个热闹,而他们面前的那道淡淡的透明壁障,足够薄,却也足够强大,不仅能挡住那些大拿们的招式,就连他们的气势和战意都被挡了个严严实实,干干净净。
所以他们这些围观群众,就连沐浴一下大佬们的战意都做不到,谁让他们真的太脆弱了呢?
或许其他人还会心潮澎湃,因为不管能不能看清细节,感受到细节,这依旧是一场足够震撼人心的战斗,那些平日里根本无缘得见的高手们在你面前演武,有些人甚至是听着其中一些高手的传说长大的,又或许干脆就是以某位高手为目标在努力,单单是那种憧憬和向往就值得他们死死盯着场上,不放过一分一秒的细节。
但沈青飞的实用主义倾向实在是有点严重,对他没有用的事他就很难打起精神。
至于憧憬和向往……他这种人有个相当共同的毛病,那就是看见比他们厉害的人,哪怕是比他厉害得多,厉害得本应让人生不出嫉妒之心的人,比起羡慕,向往,与憧憬,他们也依旧更容易陷入嫉妒与“不过如此,我也可以”的心情。
请不要误会,这并不是一种良性的竞争心态,并不是“对那些很厉害的人心悦诚服然后下定决心要超越”这样听起来就很君子很正直的想法,当他说“嫉妒”这个词的时候,指的真的是最为丑陋的那种嫉妒。
甚至混杂着更不合时宜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微妙不屑。
这世上没人比他更了解他自己性格的劣处,他嫉妒一切比他站在更高位置的人,并认为那个位置更适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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