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端到面前的米饭,清扬真人有些傻眼。
“这是什么?”
白米,青菜。
里头别说灵气了,连油花都没有。
丁六低头回禀,“饭堂里没灵米了。”
小苍山自己有灵田种胭脂灵谷,是不买灵米的,不仅不买,每年胭脂灵谷收割后都会留下自家要吃的,将剩下的都拿去卖了换成灵石。
去年胭脂灵谷收割后,他们留下的灵谷本来是足够吃的,但林真真喜欢研制糕点,每次要蒸碟别致的糕点出来,不知要浪费多少的灵米霜糖。
年中的时候灵谷存量就有些捉襟见肘。
是大师兄隔三差五的往落日山里去打猎,拿灵气更为浓郁的妖兽肉烹饪来抵灵米饭。
坚持到现在,他手里是一粒灵米都没有了。
这些白米青菜,是他们使役灵在米不够的时候吃的。
丁六不敢怠慢清扬真人,也只能端出这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饭堂没灵米也确实蒸不出灵米饭,清扬真人听完,眼里的愁绪更多了些,“行了,你先出去吧。”
等丁六走后,他盯着面前的白米青菜定定看了许久,还是拿筷子夹了根青菜放进嘴里。
满口的杂质异味乱窜。
跟生吃泥沙也没什么区别,赶紧“呸呸”两口吐了出来,端起手边摆着的茶水漱口。谁知道茶水也又苦又冷,水里还有股奇怪的淡淡腥味,简直难以下咽、令人作呕。
他唤丁六,“这茶又是怎么回事?”
丁六低声回道,“真人以往喝的茶,都是大师兄从百里外取回来的灵泉水,如今灵泉水没了,今儿便只能用山泉水泡茶。”
其实山泉水在他看来也甘甜可口。
奈何清扬真人的舌头早被大师兄养刁了,吃得要最精贵美味的胭脂灵米,喝得茶要最清澈无垢的灵泉水,茶叶更是要自玄品茶树上现摘的嫩芽,再由技艺最精细的制茶师傅制成。
也不知道大师兄费了多少功夫弄回来的。
两个月前,大师兄就不给他这些了。
他用完了原先存留的,只能用手边有的材料给清扬真人准备。
清扬真人愣了下,“你说之前我喝的茶,都是砚儿准备的?”
丁六点头,“是。”
心中却有些纳闷,暗道不然呢?
那么好的茶叶、灵泉水,难道还能凭空飞来饭堂么?
再说了,这小苍山什么不是大师兄打理的。
清扬真人沉了眉眼,“你下去吧。”
饭堂准备的粗茶淡饭他着实吃不下,在屋里坐了会,起身在小苍山随意逛着。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顾砚的小院前。
伸手摸着竖在外面的栅栏,一时有感而发,“为师竟不知砚儿为我做了那么多。”
“是我忽视薄待了你,抱歉呀。”
屋内,刚运转完功法的顾砚睁开了眼。
他知道他师父就在外面,也听到了那句道歉。
可惜,他不想开门。
第10章 疑惑
浅尝了次饭堂丁六送的粗茶淡饭之后,清扬真人就决定辟谷。他是金丹大圆满修为,在准备冲击元婴境,平时只靠炼化灵气、不饮食喝茶也能行。
之前是有顾砚好吃好喝的供养着。
既能满足口腹之欲,又能从食物里汲取温纯灵气用作修炼,可谓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自然也就没想过要辟谷的事儿。
如今小苍山既无灵谷,也没有其他蕴含灵气的灵果、妖兽肉,要他去吃满是杂质、口感极差的凡俗食物,吃到嘴里味道腥臭难闻不说,甚至还可能会产生杂质不能炼化、从而堵塞经脉,影响他日后的修炼和进阶。
他宁愿辟谷不吃!
辟谷是个漫长且艰难的过程。
他修炼前也吃凡俗食物、修炼后改吃蕴含了灵气的灵谷灵食,饮食喝茶了上百年,身体早就养成了自己的习惯。
骤然停食,简直是哪哪儿都不舒服。
当天半夜就被饿醒了。
辟谷只是说不饮食不会被饿死,并不是感觉不到饿。实际上,对于闭关都会有丁六送饭、习惯茶足饭饱清扬真人而言,挨饿是件极为难受的事。
被饿醒后,他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床帐,空落落的不论如何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烙了半个时辰的煎饼,实在是受不了。
干脆爬起来倒了杯冷掉的茶水喝。
那口预料之中,却仍难以忍受的腥臭难闻的茶水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清扬真人脸色难看的变了几遍,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但喝完茶,肚子还是饿。
饿得睡不着,就只能独坐在窗前,垂着凉风等到天亮。
心中就像被压了块巨石,沉重难受得很。
比起试图辟谷的清扬真人,赵峥宇跟林真真的日子更难过,同样的粗茶淡饭在赵峥宇看来,简直是吃糠咽菜犹如猪食。
他都吃不下去,更别提从小在林家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林真真了。
赶紧朝林真真看去。
见他尝了口白米饭就眉头紧锁,向来水汽蒙蒙的眼睛红了红,隐隐滚着些眼泪珠儿。
看着好不可怜,简直委屈极了。
赵峥宇向来宠他,顿时心疼不已,起身就去找负责做饭的丁六算账。
谁知丁六态度却不像往日那般恭敬,直言道,“饭堂里没灵米了,做不出胭脂灵米饭来,就这白米饭还我们几个凑银钱买的米,你们要不吃就算了。”
正好省了他们的口粮,反正没其他吃的。
赵峥宇明显不信,“怎么可能!?”
他来小苍山三十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缺灵米的情况,他们后山八十亩的灵田!里头可全都种着胭脂灵谷,谁家缺灵米他们小苍山也不可能缺!
当即皱着眉头质问丁六,“定是你手脚不干净,拿了我们的灵米去换灵石,是不是?”
丁六怒极,“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在饭堂里干了近二十年,何时有过拿灵米去换了灵石银钱的举动。
倒不是他没生过想昧下点灵米的想法。
确实是有那个贼心没贼胆。
落日镇多大个地儿呀。
里头有几个地头蛇、做些什么营生、住在哪里?在这片待了几十年的顾砚哪样不知道?
他刚来小苍山的那年,偷偷昧了点灵米去卖,前脚刚找到收灵米的小贩。
后脚就被连人带东西拎到顾砚跟前去。
顾砚倒也没当着那小贩去翻他背的东西,只是低声跟人道了声谢,领着他从落日镇走回了小苍山。
近百里的山路呀。
周围丛林密布、荒无人烟,摇曳的树影像是从十八层地狱中爬出来的魑魅鬼影,阴气森森。丁六在跟在后面,在阴森中是越走越心虚、胆战心惊,生怕顾砚是察觉了他偷卖灵米,杀人抛尸。
越走越心生忐忑,越走越害怕,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小苍山。
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饭堂里。
浑身跟从水里捞起来似的,全是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累出来的汗水,鞋底早就被磨烂得不成样子,剩下两块烂布片挂在脚踝处,脚底板也被磨得鲜血淋漓、十根脚趾更是如同钻心似的疼痛。
后来每每回想起来,恍若是去炼狱里走了遭。
脚底的伤更是足足养了半个多月,才勉强结痂,疼痛倒还是其次,等伤口开始愈合、痒到了骨子里还不能挠,才最是难忍的时候。
搞得丁六至今都记忆犹新。
打那以后,丁六每次心生邪念,就会想起那个顾砚带他走回来的夜晚。
夜黑风高,四周寂静无声,耳畔阴风阵阵,最是杀人毁尸的好时机。
刚生起的那点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加上顾砚允许他们开灵田,又愿意带他们去落日山脉里采摘灵植挣外快,他的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自然不会铤而走险冒着被杀的风险偷卖灵米。
此刻听赵峥宇提及,丁六顿时恼了,“清扬真人最是温和大度,大师兄向来都赏罚分明、明辨是非,怎么到你这儿就敢血口喷人,信口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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