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收了番天印法宝,叹着气转身离开了。
云浮城中,刚刚缓过来、端着茶杯喝茶的楚涵之冥冥之中感到股不详,脸色瞬间剧变,喊过门口守着的楚茗,“楚钰呢?!还没有回来么!”
“没呢。”
“快去找,将我们带过来的人全都派出去找!”楚涵之心慌不已,连磕向桌面的茶碗都放不稳,沿着桌面滚落至地上、哗啦声摔成了碎片。茶水将他穿着的衣衫浸透了大片,他也顾不得了,只面色惊慌、看着虚空中的某个方向嘶声吼道!
“快点去!赶紧去把楚钰给我找回来!”
楚茗也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失态,还是赶紧领命出门找人,谁知道刚出门就迎面撞上两人,表情顿时就跟装撞了鬼似的惊恐无比,“月、月凝?!你怎么会还没、还没……”
“怎么还没死?”楚月凝冷淡的补上了。
楚茗吓得浑身僵硬,迈不动脚,“你到底是人是鬼?”
楚月凝没再理会,绕过他径直走进了屋里。
楚涵之自然也惊讶万分,满脸不可置信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月凝、你……”
楚月凝将斩星剑和楚钰的储物戒指放到他面前,语气冷淡得像是在诉说一件再微渺不过的小事,“楚钰死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他会死在我前头。”
“你不信,我就只能证明给你看。”
心中那点不详的预感成了真,楚涵之脸色惨白、摇摇晃晃的跌坐回椅子上,满目茫然,也不知是该震惊楚月凝居然躲过了命中死劫之事,还是震惊楚钰竟然会死在试剑大会即将开启之际!
他以手掩着嘴唇,喉咙一阵阵的发痒难受。
他又想咳嗽了。
或许他的身体在被拖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了?他或许也活不了几年了,可如今楚家的情况,他怎么敢死,他怎么敢……去见楚家的列祖列宗们!?
楚涵之满眼空白的坐了许久,身为家主的责任终究是让他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澄若秋水的斩星剑,再抬头看向楚月凝,“月凝,你想不想这把斩星剑……物归原主。”
斩星剑原是楚月凝所有。
这句话的意思也就很明显了,他想让楚月凝回楚家、接手楚钰的一切,去当真正的楚家少主,甚至是楚家的主人。
或许在楚涵之看来,这是个非常有诱惑力的提议。
但楚月凝只觉得好笑,“我以为你至少会先问一句,是不是我动手杀的楚钰,楚涵之,是不是只要我跟你回去当这个楚家少主,就算楚钰当真死在我手里,你也能想办法从仙盟执法堂手中保下我?在你心里,我跟楚钰的命……是不是都贱如草芥、无足轻重?”
楚涵之捂着嘴唇咳嗽了两声,没什么表情。
楚月凝冷笑了声,“可惜楚钰不是我杀的,我也不需要楚族长出手保我,至于这斩星剑,虽然是把不错的兵刃,但我已经有更好的选择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
楚涵之伸手要去拉他,“月凝……”
没拉住,楚月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楚涵之刚站起来,眼前就一阵阵的发白,根本站立不稳,摇晃着朝前倒去。
意识彻底模糊之前,他心里就剩下一个念头。
楚家,完了。
第45章 试剑大会
见过楚涵之出来, 楚月凝走向等在门口的顾砚,两人同行往早定好的住处走。
他们于三日前抵达的云浮,只因那位明心剑宗的云长老不愿在云浮城中杀人、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便答应了他将楚钰引到城外去。
此刻诸事完毕,也该回去专心修炼、调整状态,等着三日后的麓山之行, 再在试剑大会中拿个好名次。
——楚月凝想要的建宗令, 势必得争一争。
云浮城里此时正聚集着来自天南海北、五洲四海的修士,宽阔街道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尤其热闹,耳边充斥着各种小贩的叫卖声,与人讨价还价的声音。
偶尔还能见到有人起争执的吵闹推搡、甚至十八般武艺齐齐上阵,直接打起来的, 打得精彩处还会引得周围之人齐声叫好,倒是让打架的人觉得好没意思,齐齐停手互相瞪视着散开了。
略显拥挤的人潮中,顾砚被身后之人推搡着, 朝楚月凝靠了靠,环在手腕处的荆棘藤往衣袖外探了个头, 等察觉到对方并没有恶意后, 又重新变成只由藤蔓缠绕出来的碧绿镯子,套在那节手腕上轻轻晃悠着, 不怎么起眼的模样。
顾砚抬手,捏着那只镯子转了转。
最终还是决定将在喉咙口堵了许久的话说出来, “月凝, 你娘的死……”他实在不太擅长劝解旁人, 尤其是牵扯到这种是非很难公断的事儿。
他至今也没想通那年除夕,楚母怎么会突然记起自己有个儿子,想着要跟楚月凝缓和关系呢?!
既然都已经冷落了那么多年,继续保持之前的疏远、形同陌路难道不好么,为何偏偏在楚月凝放弃的时候突然凑过来?!至于因为做了个噩梦,半夜惊醒后冒着雨过来找他们,非得看自己儿子死没死,最后还将自己折腾出心病来,顾砚对此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只当她好好吃药、慢慢想通后病也就好了。
他从未想过楚母会病情加重。
更是从未想过楚母会严重到闹自杀,最后居然还成功了!
听到楚钰临死前说的那些话语,他心里略微还是有些担忧的,怕楚月凝因此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一直想说点什么、最好能将此事给化解了。
可琢磨半天,正开口劝说时却突然卡了壳。
因为是放在心尖上、在乎的人。
甚至没办法轻描淡写,事不关己的说出一句,“你娘的死根本与你无关。”虽然在他看来事实确实如此,笃定楚月凝会早死的是楚家,因此不愿给予他丝毫亲情、关心的也是楚家,楚母就是其中一员。
总不能他们不想将楚月凝当子侄、当儿子看的时候,就各种忽略漠视他,故意忽视了几十年、任由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受尽委屈折磨后,突然又改了主意想对楚月凝好了,楚月凝就得接受吧?
楚月凝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的原罪不过是那位越墨道尊的一道“命中注定早死”的批命,就惹得亲族不亲、父母不疼,自己明明有父母有宗族,却跟个孤儿似的,在楚家吃尽苦头、孤苦伶仃的长大。
最后等他有了对抗这种宿命的力量,想着要从楚家离开,开始自己新的人生,他几乎是孤注一掷的、在赌自己会不会如同批命中那般早死!最后他成功了,躲过了那所谓的命中死劫。
却有人莫名其妙的要让他为楚母的死负责。
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顾砚难免有些替楚月凝感到不公平。
是,他们离开溧水时楚母正病着,可那又如何?该于病中陪伴照顾她的人是她夫君和幼子,跟楚月凝这个她从未正眼看过、甚至都不太愿意承认的儿子都什么关系呢?!
正在胸口憋着气呢,突然觉得手腕一热,戴着荆棘玉环的手被人牵起来、轻轻握住了。对方指尖微凉,指腹因常年练剑磨出来细茧擦过他的手腕,带起股令人皮肉酥麻、一路蹿到胸口心尖的微痒意。
让顾砚忍不住轻轻往后缩了缩。
却毫不意外的再次被握紧了,两根修长指节故意似的,在他手腕处若有似无地轻轻蹭着,将那点微痒一寸寸的加重至不能忽略的地步。
耳畔响起楚月凝略低的声音。
掺杂着些许明显的笑意,又像是在叹息,“阿砚,你怎么还不能习惯我的触碰啊?”
顾砚,“……”他也不知道。
总感觉身旁这人有什么魔力似的,就连手指偶尔相互碰到他都会反应极大,同旁人相处明明不是这样……若是有不认识的人碰到他的手臂,他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躲开,而是浑身戒备的去观察对方是否有跟他动手的迹象,随时准备反击。
若是认识的人就更简单了。
例如这五年经常跟着他们行动、偶尔回趟宝行露个面的鱼池,要是敢朝他扑过来,顾砚决定能够面无表情的将人摔出去,让他知道什么叫元婴和金丹之间的境界碾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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