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半截被人一剑削断了的平整山顶,也可能是位于山腰密林中的大片空地,或者是湖泊里随意突出来作为落脚点的数根枯树,每一个位置都相隔甚远。
丁字试剑台就在麓山脚下的湖泊里。
鱼池边走边不停的抱怨。
“我是真的服了!来参加个试剑大会,到底是来跟人比试的,还是来整天爬这破石阶的!”他昨天好不容易靠双腿爬上去,腿到现在都还没疼过呢!
今儿又得好顺着石阶往下走,仙盟的人到底是跟他们有多大的仇啊,居然要这么折腾他们!
顾砚心平气和,缓步向下。
对他而言,打坐练剑皆是修炼,与人对战和爬石阶都是修行。
他们到的时机正好。
湖泊四周围满了观战的修士,号数为七的两人刚分出胜负,在负责记录的仙盟弟子叫出“第八组,陆瑶,对战的楚月……呃,楚月凝?”平时喊惯了楚仙君,楚月凝三个字还真挺不容易喊出口的。
身穿浅绯罗裙,怀抱琵琶的的陆瑶轻点水面、身姿美妙犹如凌波仙子,慢步走向湖泊中间的一棵凸出来的枯木上站定,看着自岸上凌空掠过来的楚月凝,语笑嫣然,“还请楚仙君……”
“出手吧。”冷清的声音回荡在湖面上。
陆瑶敛了唇畔笑容,随即低头拨弄琵琶弦。
铮!
是惊音。
琵琶惊弦,如同银瓶炸裂,惊起周围鸟声一片,湖里游鱼也受到惊吓,急匆匆地摆动着尾巴、争前恐后的往湖底水草里面躲。
湖面波光粼粼,细碎水纹一圈圈的散开去。
铮!
又是一声,杀气尽显。
楚月凝周围的虚空不断扭曲着,数道无形的音刃几乎瞬间就到了他跟前,逼近他咽喉时却刺了个空,楚月凝的身影忽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手持约三尺长的冰刃站在陆瑶背后,尖锐至极的碎冰尖触着她纤细脖颈。
晶莹剔透的冰尖伤带出点朱砂般的鲜红色。
是刺破了皮肤渗出来的血珠。
“认输。”同样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陆瑶倔强的抿紧红唇,将纤细手指放到了琵琶弦上,试图再次发动杀音攻击对手,然而没等她手指动作,脖颈处冰凉疼痛瞬间炸开。
鲜血顺着她细白的脖颈流淌出来,很快便打湿了她的纤薄后背,将她穿着的浅绯衣衫染红了大片。
“认输,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陆瑶挫败的松开琵琶弦,“我认输!”
旁边守着试剑台、负责记录的仙盟弟子赶紧宣布结果,“丁字试剑台第八组,楚、楚月凝获胜!”
楚月凝收了冰刃,从容的从湖中掠至岸边。
周围响起不算小的议论。
“楚仙君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啧啧啧,看看别人,灵根破碎、修为全废就跟玩儿似的,说破碎就破碎、说恢复就恢复,你们再来看看我!他风头正盛、如日中天时我是金丹后期!
他修为全废、灵根破碎时我是金丹后期!他如今都修为恢复、进阶元婴境界了,我还是金丹后期!真特么的十年如一日,我恨死这个金丹后期了!Tui!”
“话说,你们难道都不觉得楚仙君对天音门的这位陆瑶小师妹,有点太怜香惜玉了么?明明抬手打晕的事,非得逼着她自己认输,该不会是不舍得对她下狠手吧?以前看他打蓝湄心的时候可不会这样。”
“这位小师妹也确实娇俏可人。”
“若真是如此,天音门只怕是要高兴疯了!”
听着周围议论纷纷,鱼池推了下顾砚,“你不生气呀?”
顾砚摇头,“谣言止于智者。”
这个丁字试剑台周遭都是湖泊,中间只有几根枯木可以立足,若是将陆瑶打晕,要么任由她跌倒进湖里、轻薄春衫湿透,任由周围前来围观的人看个干净,要么就需要楚月凝抱着带她退出湖泊范围。
换做是他,也会选择跟楚月凝同样的做法。
鱼池听完后,恍然大悟,“合该如此。”
修真界中整体而言还是男修的数量更多些,今儿围在湖泊边观战的也是如此,若陆瑶晕倒跌进湖水里,就算有她相熟的师姐妹赶着上前去捞人。
也防不住被那心思龌龊之人看了去的可能!
说话间,楚月凝已经走到他们跟前。
顾砚主动迎了上去,“恭喜旗开得胜。”
楚月凝在周围一片“怜香惜玉”、“好事将成”的纷杂议论中牵起他的手,神色如常,“咱们回去吧。
那些纷杂议论稍停,顾砚点头,“好。”
刚从山上下来,如今还两腿战战、连站都站太不稳的鱼池,“……?!”他痛苦的哀嚎一声,“救命呀!怎么会有人舍得虐待这么富贵逼人、珠圆玉润的我!”
鱼池的比试在第二日。
不出意外的赢了,实力相当于金丹后期的霜狼速度极快。——至少对于金丹初期的阵修而言确实如此,他的对手刚将阵盘放下,甚至都没来得及启动,就看到一阵银光闪过,霜狼张嘴叼起那块巴掌大阵盘跑远了。
阵修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打还是认输。
最终还是在霜狼和流星锤的两相夹击下,好歹撑了两炷香,才手忙脚乱的举手投降,让鱼池轻易收获了试剑大会的第一场胜利,带着霜狼趾高气扬、昂首阔步的从试剑台上下来。
第三日的第一场是顾砚。
他的对手丁磊,是个金丹后期修为的体修。
单土灵根,身材魁梧,浑身肌肉纠结,力量和防御都极为惊人,动作也不慢,手握两个玄铁巨锤冲顾砚抱拳,“我知道你,顾砚,他们都说你在北疆受的伤还没好透。”
“我敬佩你的胆量,但不会手下留情。”
顾砚拔出背后长剑,“试剑台上的规矩,只分胜负、不讲人情,道友请。”
两人同时动的,不过眨眼间已经短兵相接。
长剑跟玄铁重锤的相击,咔啦啦的擦出长串火星,这一交手,顾砚就察觉到不对,他的手臂被铁锤传来的巨力震得隐隐发麻,握剑的手更是虎口剧痛,长剑剑刃也被砸出来两个小豁口。——这绝对不是金丹后期该有的力量!
他赶紧转身后撤,不再跟对方的铁锤硬刚。
“很惊讶么?”丁磊将铁锤扛在肩上,左右活动着脖子,发出阵骨节摩擦出来的咔、咔声脆响,随即就着仰头的动作、斜睨着顾砚,“我出生在西北蛮荒之地,我们那没什么仙门、家族存在,我从小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荒兽嘴里抢吃的,又生来具备蛮力天赋,寻常荒兽都没有我的力气大,锤你们这种剑修还是很容易的。”
说着挥动双手,将两个玄铁重锤舞得呼呼作响、招式连绵,将顾砚的四周堵得密不透风,退无可退,只能提剑硬挡,偏那两柄巨锤也不知道是何材质铸成,砸过来的力道重如山岳不说,对他手中的长剑伤害尤其巨大。
两人不过顷刻间就过了数招,只听叮叮叮的脆响声一串,顾砚剑刃上被砸出来许多大小不一豁口。
最严重之处豁口长度已然过半,眼看要断。
台下观战的人皆露出些果然如此的表情来。
“我就说顾砚在北疆受的伤还没好全吧,你们非得跟我犟他的伤好了,他的伤要是真的好了,怎么可能被一个金丹期的体修压着打?!”
“既然伤还没好,为何参加试剑大会。”
“谁知道呢,估计是想在北疆守城时那样,赌一把运气?”
“呵,要我说顾砚之所以能在北疆强行破境成功,有九成九都是运气好的缘故,真论实力他其实远跟不上风少主和蓝少主,受了伤还敢这么胆大妄为、想在试剑大会上赌运气?以为自己是天道的私生子么,全天下的好气运都让他一个人占了。”
“不论如何,既然伤重未愈就不该来参加试剑大会呀,他堂堂元婴,若是真输在个金丹体修手中,连我都替他感到臊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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