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伸了个懒腰,他今天穿的上衣不算特别长,一抬手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劲瘦腰腹,其上附着的薄薄肌肉半点也让人轻视不起来,那些被他用法杖砸过头的敌人想必对此深有感触。
“好吧,”伊莱终于放过了埃尔弗,轻快地说,“那就请你告诉我一下精灵之心被偷走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吧。”
埃尔弗的神色变得正经起来,他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精灵之心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小型的世界树。”
伊莱下意识地垂下眼睛,手腕上那段据说带着世界树气息、但说到底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藤蔓顶着一朵白色小花,此刻正乖乖巧巧地和荆棘冠冕缩小成为的指环单方面玩耍。
这片大陆上曾经是存在过世界树的,是的,曾经。
这个世界上的精灵族并不向伊莱上辈子见过的文学作品一样在世界树上诞生,它更多地是作为一种能够储存力量的旗帜,精灵族之间存在的传承就是因为死亡后的精灵族灵魂归于世界树、将自己对世界的感悟融进世界树流淌的力量之中、再由世界树将之赋予给新生的精灵幼崽,最终达成了令前半部分黑暗时代的人们绝望的延续。
很久很久之前流传的诗歌中说:“只要世界树不倒,胜利将永远站在精灵一方。”
所以黑暗时代涌现的人类天赋者拼尽全力推倒了世界树。
埃尔弗解释道:“精灵长时间失去世界树气息的滋养后就会很快衰老,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如果精灵族再衰老到某个程度之后重新获得了浓烈的世界树气息,那么他的身体也不可能重归年轻。”
“为了维持种族的正常发展,失去世界树之后的精灵族用某种特殊的容器分别储存世界树破碎的内核,这就是精灵之心。”
精灵之心是精灵族的圣物,据说是当前大陆上最后存在的、富有浓烈世界树气息的东西,每一个精灵村庄都必须建立在精灵之心能够覆盖到的范围之上。简单点来说,它就像是汪洋之上独属于精灵族的移动岛屿。一场黑暗风暴摧毁了詹妮弗生长岛屿上的精灵,所以詹妮弗最后这个幸存的血脉当然要负责把岛屿带出来。
可是这个岛屿不见了。
是突然不见的。
伊莱是真的有点惊讶了,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前倾,打断道:“在我生日之前不见的?”
他记得就是那天詹妮弗期期艾艾地问他能不能和埃尔弗见一面的,难道那个时候詹妮弗意识到精灵之心丢了?那天还出了什么奇怪的事?伊莱一怔,突然从记忆的某个隐秘角落扒拉出了一条值得注意的信息:那天露丝不在,詹妮弗说露丝一大早就出去了,他还暗自疑惑过露丝怎么会在那个时间出门。
“应该是在您生日之前。”埃尔弗这个时候说,“我没有和詹妮弗谈过,詹妮弗和那一名外来者也并不算很熟、所以不敢把事情完完整整地说出来,以至于我现在其实不是很清楚具体的过程。”
伊莱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理清思绪,最终他不抱什么希望地问道:“精灵之心除了对精灵族有用之外对其它种族有用吗?”
埃尔弗苦着脸呲了呲牙。
“您可以这样理解,小少爷,一个精灵之心蕴藏的魔力等于十个完整的元素宝石矿——这还是在不算那些传承和世界树本身价值的前提下。”
沉默,无穷无尽的沉默。
“哇哦,”伊莱面无表情地说,“那就让我们开始祈祷这玩意儿没有落进教廷的手里吧。”
……
远在半个大陆之外的某片海域之上,一艘单从外表看就知道遭遇过很多攻击的船停在了海面上。
胳膊上绑着渗血绑带的米娜用竹竿挑着桶从海里捞了一桶水上来,胡乱地往甲板上一泼,新鲜的流淌血迹被冲淡一点,还有许多暗沉状态不同的血迹不动如山。她皱着眉看着平静到有些诡异的海面,突然抬手把桶扔到一边,叮呤哐啷的声音传来,而她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那些突然遭难的可怜物品。
出来得太久了,曾经潜藏在一个小国整整四年的冷静暗杀者这样暴躁地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从这该死的海面上离开。
忽然,脚下的甲板内传来了敲击声,一长一短,那是她和通由甲板下的空间进入海底的半精灵约定的暗号。
米娜眼神一凛,立刻蹲下打开甲板上的暗门,一颗湿漉漉的头冒出来、一把抬起的匕首挡掉了她划过去的匕首。海风突然吹起来了,米娜的短发被吹得贴在了脸上,两把相交的匕首之上露出了一双沉郁的绿色眼睛。
米娜咬了咬牙,收回匕首退后一步,艾萨克撑着甲板跳上来,衣摆还湿漉漉地滴着水。
“下面有什么?”米娜问,“你已经下去了至少一个月。”
这么长的时间,要不是直觉其中有着小少爷需要的大秘密,她早就驾驶着船只离开了。
艾萨克没看她,自顾自地把站在脸侧的头发撩到脑后,撩到一半、手肘抬起的时候他突然皱起了眉,动作也停了下来。米娜一愣,下意识地动了动鼻子,下一秒,她也皱着眉问:“下面有东西?”
她刚刚分明闻见了血腥味,难道这片海域地下也暗藏着敌人?
艾萨克突然从鼻腔里哼出意味不明的一声,他放下手臂,从腰间的袋子里抽出个东西扔给米娜。米娜准确地接住了,举起来一看,是一片骨头的碎片。它弧度非常平、最宽端足足有成人巴掌长,明显不属于人类,简直就像是强行从某根巨兽的骨头上敲下来的一样。
艾萨克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那是龙的腿骨碎片。”
龙?米娜瞳孔紧缩,她难以自制地望向站在船舷边上不知道在看什么的艾萨克,心中突然被出现了一个荒谬的想法:这只半精灵之所以来到这个地方,就是为了她手中这个碎片背后的东西。
这时艾萨克突然转过头来,米娜一惊、差点向后迈一步,好在她及时反应了过来,才免得在艾萨克面前显露出弱态。她听见艾萨克说:“你的小少爷交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米娜瞬间绷直身体,眼睛警惕地微眯,冷声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有得到答案,艾萨克又回过头去,他面无表情地把自己胸口处的衣物扯开,被水浸湿的遮挡物除去了,只留下苍白胸膛上一道深到似乎能看见搏动心脏的伤口。此时伤口边缘翻卷的皮肉都已经变成淡粉色了,艾萨克看了一会儿,反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瓶透明的圣水、弹开盖子一股脑倒了上去。
胸膛似乎被再次撕裂的疼痛瞬间掠过咽喉席卷至大脑,甚至让体质甩人类八百条街的艾萨克都眼前一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脑中思绪沉沉。
古老书籍记录中只是残暴的巨龙似乎出乎意料地聪明,所有人都以为龙岛沉没的地方是在大陆最南端无人能够靠近、又曾经有银白巨龙盘旋的海上迷雾,谁又能猜到这片岌岌无名的海域才是巨龙一族真正的埋骨之地?
最汹涌的疼痛终于过去了,艾萨克睁开眼,那道狰狞的伤口在透明圣水的作用下勉强“黏合”在了一起,倒是不渗血了,只是看着还是骇人得很。说来也奇怪,他身上那么多或深或浅的伤疤,比它更恐怖、更令人疼痛的并不是没有,然而他就是有一种预感,这道伤口会成为他一生中最记忆深刻的一道。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伤口凹凸不平的表面,垂着眼睛想:那位小少爷可真是狠,说半年就半年,一点宽松的时间都没有。
事实上他早就超过了半年的时限了。
这段时间虽然也有教廷的人前仆后继地来袭击,但携带的圣水越来越少,直到最近已经彻底不携带了。他留下的圣水有限、又在海底浪费了不少,然而这道伤口会永远重复裂开的过程,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前往弗朗西斯,实在是棘手的局面。
靠着桅杆闭目养神的米娜突然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她倏地睁开眼,艾萨克在她身前一两米的地方站定,这是他们这段时间摸索出来能被彼此接受的安全距离。
“你的小少爷……”艾萨克缓慢说道,“要你去从教廷那里获得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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