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第四学院四年及以上的学生全部出动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当然是没想到连五年级学生都上战场的表情。
“大小姐,这么天真呢?”同学像她们第一次见面时打成一团时一样调侃道,又说,“我明天也要走了。”
玛姬张了张嘴,她想问为什么行政署的官员要到边境线去,但这个问题实在无脑又苍白。
她自己也是要去的,只是不是明天。
最后她问:“为什么不到收获节后去?”
“教廷又不管我们是不是要过收获节,”同学把手中正编着的花环放在玛姬的头上,笑着说,“别担心,贵族家的大小姐,我会尽量活到迎接胜利的时候的。”
玛姬扶着头顶的花环,过了很久,才抿着唇说:“我才没有担心。”
“好好好,大小姐,你不担心。”
同学靠在架子上笑,她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领民,知道他们心中有与自己相似的坚定,这场收获节或许就是他们为自己定下的一个节点——从容走向战火的节点。在这个节点之前,他们纵情享受身边的一切,笑容、欢欣都出自真心。
“玛姬·耶里维奇。”
同学转过头,看着正试图把花环编进头发里的玛姬。她的眼神看得玛姬有些心慌,就在玛姬要色厉内荏地问出口的时候,她抿出一个腼腆的笑。
“我很抱歉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说你是只知道首饰和金币的废物大小姐。”
玛姬一怔,同学张开手臂,抱住了她,声音很软,像是在轻飘飘的云。
“你不是废物大小姐,你是我最勇敢、最聪明、最坚定、最钦佩的朋友。”
……
在科尔山炼金工房的敲击声中,克拉伦斯拿着锤子想,自己和伊莱之间的友情是否出现了某种谬误。
他的思绪混乱,过往和伊莱之间的一切像乱掉的碎片一样在脑海中闪回。
他想到领主城堡的亭子,想到伊莱朝自己奔过来时飞扬明朗的神采,想到在洛浦庄园的工坊,他拿着锤子叮叮当当地敲一块珍贵的矿石,而伊莱蜷在椅子上睡觉。
壁炉的火光明亮温和,漂浮的灰尘粒子一般围绕着他们,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星河。
克拉伦斯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够强。
而他的朋友很强并且有很多秘密,所以他尊重伊莱的每一个决定,从不过问伊莱要去做什么。他不习惯危险的战斗和龙背上凛冽的风雪,也不擅长在试验田里捣鼓,但只要那座亭子、那间工坊存在,他们的友谊就永远一如往昔。
这就是最适合他们的相处方式。
——克拉伦斯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但艾萨克的苏醒,带给他另一个答案。
他所谓的给彼此留下空间、尊重彼此的选择、在各自领域发展,造成的后果是——连伊莱要做出这种选择,他都只能从艾萨克的嘴巴里听到消息,而得到消息之后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什么都做不到。
或许,他所热爱的事物,早在他还拿不稳锤子的时候就为他设下了牢笼与限制。
“洛浦家的少爷。”
矮人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传进克拉伦斯的耳朵,他真怕弗朗西斯还没战败,这位名义上的厂长就要先去送死了。
“你还好吗?”
“还好。”克拉伦斯再次拿起了雕刻魔力回路的工具,但是他没有刻下去,而是看望南方。
距离艾萨克离开科尔山奔赴南部丘陵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
在距离伊莱生日只有两夜一天的时候,艾萨克抵达了南部丘陵。
他几乎是裹挟着风雪冲进了重重叠叠的灌木丛,视野明朗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伊莱。
银白色头发的青年坐在镜湖的边缘,小腿浸进镜湖里,摇摇晃晃间搅碎一湖的月光。他似乎早早在这里等待,看见拨开灌木丛的艾萨克,露出一个漂亮到惊人的笑。
“你来啦?”
艾萨克迈开腿,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他看上去直接闪现了一长短距离,出现在伊莱身边。他半跪下身,手指颤抖着解开自己的外套,兜头披在伊莱身上。
伊莱闷在外套下面笑,缓了一会儿才把自己的头从外套中解放出来,无奈地说:“你这样我不好呼吸……啊!”
艾萨克突然隔着外套抱住了伊莱,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低下头颅,伊莱茫然地仰着头,整个人都被艾萨克笼罩在怀抱中,他们贴得太近,以至于伊莱能够非常清晰地意识到艾萨克在发抖。
是那种克制不住的颤抖。
伊莱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儿,抬手环住艾萨克的脊背。
精灵王很明显地一颤,紧接着他的手臂收拢,伊莱没有抗拒,脸靠在他的脖颈上。
“对不起,”伊莱黏黏糊糊地说,“让你在那里睡了这么久。”
“……下次不要了。”
连低沉的声音都颤抖。
伊莱从鼻腔里哼出几声轻轻的笑,问:“你想看看我趁着你在睡觉干了什么吗?”
艾萨克心头发紧,他张了张嘴想要拒绝,伊莱却已经抵住了他的肩膀,稍微用了点力,他下意识地就松开了。于是他保持着单膝跪地身体前倾的姿势,看着伊莱从腰间的兽皮袋子里拿出几样东西,动作间腕上青绿的镯子摇摇晃晃。
带着深褐污渍的卷轴,恢复成原本大小的荆棘冠冕,残留着点血液的玻璃瓶。
伊莱把这些东西给艾萨克看,语调平缓,甚至带着点雀跃。
“这个卷轴是奥林从明日之森带回来的东西。”
“明日之森的精灵村庄好像是现存所有精灵村庄中最靠近世界树原址的一个,他们掌握的精灵之心是由最大的一片世界树核心碎片转化成的,于是他们知道的事情比其它任何一个精灵村庄都多。”
“嗯……他们之中有一个预言者,好像真正的预言者不能把未来看得很清晰,他只看到精灵族会走向末路,于是他们和阿奇尔的爷爷——就是上上上任奥斯都皇帝做了交易,内容应该是‘如果我们出事你要把这个东西取走’之类的吧。”
“这个荆棘冠冕是我的东西,你应该知道我有点特别的对吧?取走明日之森精灵留下的东西需要他们那一支精灵的血脉,但这不够保险,所以他们还设下了有关于我的限制。”
“我当时不知道,想了想还是给了这个,幸好是对的。”
“这个瓶子里装的是赫伯特队长的血。”
伊莱感叹道:“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依托血液的保密魔法啊,当时我把它从父亲那里偷出来,结果发现打不开,我就去找了我的老师,用了点小手段。”
其实是一张能起到催眠作用的卡片。
“然后我就知道这是我的父亲后来加上的,他不想让我看到其中的内容,但是又要把它留下来。我想了好久是用的谁的血,到最后觉得应该是几个亲卫队长其中一个,所以我就去试了。”
“我运气还蛮好的,本来是想着北边境线最远,刚好可以一路找下来,结果一找就找准了。”
伊莱摆弄着这些东西,过了一会儿,没听见艾萨克有什么动静,就疑惑地抬起头。
“你怎么不好奇卷轴里面是什么东西?”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艾萨克俯下身,伊莱被他的动作吓得往后一退,但他没退多少,艾萨克也只是把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贴一下,就要离开,但伊莱的手在这个时候拉住了他的衣领。
艾萨克那能把红衣主教脑袋踢爆的力气一瞬间变成连挣开伊莱的手都不行的程度了,他被伊莱拽着低下头——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夜晚,气温稍显寒冷,远处的南边境线传来代表激战的响声。反倒是月亮很大,夜空中的星河璀璨,伊莱没入湖中的脚腕随着他的动作将湖水带得哗啦作响。艾萨克的手克制地撑着地面,伊莱的手攥着艾萨克的袖子,呼吸交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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